正文

媒体炒作提高艺术作品的价值

艺术创业论 作者:(日)村上隆


如果没有足以让人拿钱下赌注的故事,艺术作品就卖不出去;如果卖不出去,在西方的美术世界里就不会受到肯定,然而这部分是日本的艺术迷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

如果要挑战世界的话,应该要先意识到:是否有用西洋艺术世界的语言,完整地传达作品的含义。

我对选择翻译自己作品简介的人这件事情非常小心,因为借由如此,自己的主张才能正确地传达到海外。

同样是日本人的发言,如果是村上春树先生或者吉本芭娜娜小姐这样的主流作家,我想应该是有与之相同等级的翻译者;但是艺术翻译的现状是很糟糕的,因为都让一些自称“会英文的日本人”这样的英文程度者在转述着自己的话,事实上这些横行其道的人,程度只有“日本美术,有历史喔”、“我认为……请多指教”而已。

对英语有信心的日本学者在美国的演讲会,明明大家都听不懂他的英文,但是学者自己却误以为盛况空前,日本人的外文传达能力实际状况就是这样。而且因为现代美术的评价标准是“概念的创造”,所以必须更加重视语言。

二○○五年,我在曼哈顿联合国总部附近的日本文化协会所举行的“小男孩展”(Little Boy),不只在纽约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二○○六年还在美国及日本得到大奖。

一个是纽约AICA(纽约美术馆举办)的最优秀主题展览奖,在全世界只有这个团体给予策展人奖项。

另一个是日本的艺术选奖文部科学大臣新人奖(艺术振兴部门),得奖的理由如下:

“他用卡通等日本的流行文化或次文化等作为表现工具,不只迎合了国外的解释,而且有意识地阐明日本人本身的观点,并积极地做了系统性的介绍。”(摘自第五十六回艺术选奖一览)

在会展期间中,入场人数高达三万人,创下了日本展览会场的入场人数新纪录。

《纽约时报》上评论为“是个能够了解原子弹爆炸及战败后的日本历史跟文化的绝好机会”,这样的成绩来自于五六个翻译,经过五到十次的来回推敲所制作出来的展览会英文记录。如果有想要好好传达的东西,就必须花上相等的时间跟精神。

大家都折服于彼得·德鲁克的经营理论,或是迷上了哈利·波特的故事。如果这些用的是奇怪的翻译,传达给观者的感动就会减半。

花心思在文章上是最基本的礼貌,但是在艺术的现场连这样的标准都做不到。以往想要挑战海外市场的艺术家之所以无法顺利的原因之一,其实就是没有做好这种稍微多付出一点心思就可以解决的事。

如果要求形式上的理解,很明显的,不管是艺术、娱乐都需要投资在翻译上。像是漫画、卡通这样的文化,如果不好好翻译作品的背景,理解的程度也只能停留在表面吧!

我为了增加自己的作品被理解的渠道,总是留心让自己或自己作品曝光的频率增加,例如:出现在媒体、增加与人接触的机会、让很多人来鉴定我的作品。

所谓的畅销,应该是将沟通做到最大化后的成功结果。

跟LV合作时,我就认定了销售量决定胜负,所以第一次的合作畅销跟第二次(二○○五年春夏)的“樱桃系列”卖得很好,我真的很高兴。

我认为一流的作品,就是被很多人所理解的作品,而作品的价值会被时代的氛围所左右。报社、电视台的负责人,一时兴起所企划的展览,成为火暴的主要原因;或是有钱人的小老婆说了一句“不错”的绘画作品,价值就突然被提高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价值可以说是从“偶然”里产生的。

恐怕在这需要世上所有有眼光的人的世界,偶尔也会有被命运捉弄的时候吧!

即使如此,还是存在着技术可以刺激更多诱发时代气氛的机会。

有许多人模仿安迪·沃霍尔,但是在艺术制作的技术上,其差距是昭然若揭的。因为安迪·沃霍尔“于西洋美术史上制作脉络的技术”与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他创办《INTERVIEW》杂志,增加名人朋友;画象征社会主义国家的毛泽东肖像,引发新闻;表面上,绘画作品也故意弄出很随便的风格。即使在“能操作的范围外”,也处理成像是作品本身演绎出来的一样,这就是沃霍尔的技术。

如果是要向全世界展现艺术的话,就不应该只是停留在作品的制作;连作品周边的细部都下足功夫,让观众可以享受的环境也不可或缺。

在日本,像是求道家般的艺术家形象比较容易被崇拜,人间国宝或是文化勋章作品等也受到强烈的支持,但是也许被过去的日本美术史否定的人,才是一流的艺术家。

漫画《美味大挑战》中主角海原雄山的真实人物北大路鲁山人就被认为是唬人的陶艺家。他模拟过去名作陶器的创作态度,也被认为是一种“过度模仿”的缺点。包括著名的白洲正子及其他古董界的鉴赏家,严酷地批评他的作品“没有灵魂”。

鲁山人的作品在他在世的时候,大都被认为是膺品,但以制造作品周边的环境这一项而言,他可以说是一位能横行国际的一流日本艺术家。创造出和食怀石料理这种概念的他,在创造能力上充满了心思。

在世界美术史当中,日本艺术家的行动向来就不先制定自己的坐标轴,所以鲁山人承袭过去的创作被批评为是膺品。

的确他的陶器有其低劣的地方,但我觉得那跟沃霍尔一样都是属于“明知故犯的坏品位”,我觉得日本人这种无法肯定颠覆业界常识能力的标准,反而才是更穷酸的。

他正是日本的安迪·沃霍尔——用这样来定位他,我觉得非常地贴切。

成立会员制美食俱乐部“星冈茶寮”,用他自傲的陶器盛放料理,款待政治财经界的要人,鲁山人就像是用毒药当媒介开派对的沃霍尔。

成为鲁山人座上客的都是高水平的人,捉住以阶级社会为主轴的金钱及权力的构造,发挥集中力在“款待”上。提供客人喜欢的传统陶器的他,无疑是创作出一个把重点摆在沟通上的艺术空间。

以阶级社会为主轴的奢华艺术,在战败后的日本式微,但在日本被揶揄成膺品的鲁山人的方法,可以说才是从过去到现在,欧美美术世界认定为主流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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