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张颖又要去加班,让顾伟民自己去接冰冰。
冰冰是顾伟民和张颖的孩子,今年秋天就要上小学了。由于担心新房子对孩子健康不宜,再加上两人工作也都很忙,冰冰平时都住在张颖父母家,仅周六周日回来。
张颖的母亲是省城一家国企的普通工人,因企业不景气,她早早就办理了退休手续。张颖的父亲在省新华书店当保管员,工作量不大,也和退休差不多。顾伟民自己的父母都在北江的一个县城的机关工作,目前尚未退休,所以照看冰冰的重任就一直由张颖父母承担。
顾伟民和张颖搬进金色莱茵后,顾伟民曾多次邀请张颖父母过来一起住,老两口总借口新房子有怪味而不肯过来。张颖也曾说过等公婆退休后也接过来住,顾伟民说还是算了吧,他俩在县城里面住得很好,如果搬过来还可能造成婆媳矛盾。
张颖父母住在省新华书店家属楼,那里离金色莱茵不算太远。当顾伟民敲开门时,冰冰还没起床。张颖的母亲让顾伟民进屋后说话小点声,好让冰冰多睡一会儿,说他昨晚看动画片看得挺晚,如果现在就起来,白天玩的时候容易累着。
顾伟民先去看看冰冰,发现冰冰的床头还放着两袋果冻。他眉头一皱,小声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张颖母亲说昨晚的动画片挺好看的,她也陪着看到晚,果冻一周只允许吃一次,平时也不给。
在等冰冰醒的时候,张颖母亲问顾伟民吃没吃早饭,顾伟民说吃过了。她又问张颖是不是又加班去了,顾伟民反问张颖没打电话说这事吗?张颖母亲摇摇头,说张颖没打电话。
冰冰很快醒来了,他见到顾伟民非常高兴,问今天上哪里玩去呀?顾伟民说今天咱哪里也不去了,回家学习,为秋天上学做准备。冰冰立刻不高兴了,说他不想回家了,就待在姥姥家,姥姥还允许吃小食品。顾伟民板起脸来,说你要是不回去,我就再也不来接你了,冰冰听后一下子哭了起来。张颖母亲赶紧上来劝解,一边哄着冰冰,一边埋怨顾伟民不该这样吓唬孩子,说冰冰也挺可怜的,你俩平时也应多过来看看孩子,这边虽然有些住不开,但可以等冰冰睡了再回去呀。
顾伟民点点头,说好吧,下周起我晚上只要没事,就过来陪冰冰。冰冰听后转泣为喜,说他最喜欢爸爸陪了。
这时顾伟民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王雪打过来的。王雪问他今天有没有空,她手头多出几张游乐园的票子,让顾伟民一家三口都过来去游乐园玩。顾伟民刚要回绝,冰冰在一旁听到电话的内容,忙连声喊着要去要去。王雪听到了,笑呵呵地说,你还是依着你儿子吧,十点整咱们在游乐园正门见。
张颖母亲见冰冰今天又能出去玩,心里很高兴,她说孩子秋天就要上学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整天玩了,就让孩子好好玩吧!顾伟民没说什么,只是满腹心事地催促冰冰多吃些早饭。张颖母亲见状忙问顾伟民是不是单位机构改革开始了,会不会下岗?顾伟民笑着说这次机构改革不会涉及人员分流,不用如此担心。张颖母亲听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准备冰冰外出用的各种物品。
王雪为什么会发起这么一个邀请?顾伟民心里疑云丛生。
领着兴高采烈的冰冰下楼后,顾伟民见四周无人,便给王雪挂个电话,说张颖加班,就他和冰冰两个人去。
挂完电话,顾伟民立刻后悔了。自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种暗示?其实本来可以在游乐园大门口见面时再做解释,这样无论王雪那边是几个人,都不会有什么误解的。可刚刚神差鬼使般地挂了这个电话,王雪会怎么想?她如果也仅是母子俩,那该怎样?难道就可以理解成一种印证,一种呼应?
想到这里,顾伟民心里更加后悔。在以前与王雪的闲谈中,她曾抱怨过她丈夫不愿意陪孩子到外面玩。这样的话王雪母子俩单独出来的可能性很大,一旦两个孩子在游乐园里玩了起来,自己可就要单独与王雪相处了。万一她再说出类似昨天在营业厅里说的话,自己可怎么应对呢?
顾伟民领着冰冰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他多次看手机,生怕王雪再打来电话。可偏偏这辆车的司机是个话匣子,主动要和顾伟民攀谈。顾伟民心中烦乱,冷冰冰地说:“我不想说话,请保持车内肃静。”
司机被噎得够戗,恨恨地瞪了顾伟民一眼。偏巧宋倩萍打来电话,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顾伟民说张颖今天加班,他正一个人陪冰冰在外面玩。宋倩萍说她想今天先去歌剧院看看,问顾伟民可否带着冰冰一同去,中午三人一起吃饭。顾伟民犹豫一下,然后十分抱歉地说:“宋书记,我已经答应冰冰要去游乐园,而且我俩马上就要到了。您看咱们去歌剧院的事情改在下午或者明天怎样?”
宋倩萍在电话里说:“好吧,那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如果张颖不加班的话,你们一家三口都来,我请你们。”
顾伟民原本以为自己的拒绝会惹怒她,去年有一次也是类似的情况,当时宋倩萍在电话里立刻不耐烦地说好吧,不用你来了。所以这次宋倩萍如此善解人意,让顾伟民非常意外,通完电话后,他呆呆地想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上帝,你们到了。”司机提醒道。顾伟民向窗外一看,确实到了游乐园。他忙付了车钱,可刚要下车他就反应过来:这车子没有停在游乐园大门口,而是停在大门口对面的马路边上。
“师傅,你怎么停在这里呢,我说要去游乐园门口!”顾伟民不满地提醒道。
“对不起,我没敢问你究竟想停在什么地方,怕影响你乘车的心情,所以就停在这里了。”司机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想到对面,请再叫别的车子吧。”
顾伟民知道这是司机的故意报复,他想和司机理论一番,但也知道自己刚才在车上的态度是有些过于生硬,被司机变相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他恨恨地看了司机一眼,领着冰冰向不远处的人行天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