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后，顾伟民刚从办公室里拎着拖把出来，正巧与王雪走个对面。他忙将目光移开，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王雪反而很大方，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轻轻说了声“伟民，拖地呢”，然后就很自然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顾伟民暗自佩服王雪刚才那镇定自若的神情。

卫生间里投拖布的水池旁多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温馨提示，投完拖布请及时拧干。落款是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顾伟民看后觉得奇怪，这种事情还弄什么告示呀？这时正好保洁员过来了，顾伟民随口问：“这不会是针对我吧？我投完拖布可经常不拧呀。”

保洁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她解释道：“整个大楼的所有卫生间都贴了。”顾伟民说：“这有什么可提示的？”保洁员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呀，上周高局长就因为走廊有水而滑倒了。”顾伟民一愣，问：“高局长？就是你们机关局的高桂莲吧？”

保洁员点点头，说这事发生后，保洁公司将她们所有保洁员好一通批评，要求她们确保走廊一点水都没有。顾伟民笑道：“都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情况呀！机关局负责整个大楼的后勤保障工作，偏偏局长会踩到水，呵呵，有趣。”

回到办公室，顾伟民将这事讲给正在擦桌子的宋倩萍。宋倩萍听后微微一笑，说高桂莲是有名的男人婆，机关局上上下下都十分怕她。这次摔倒，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偷着笑呢。顾伟民说也不知道高桂莲会摔成什么样，宋倩萍说没关系，这人年轻时当过兵，身体好着呢。

女人味足是宋倩萍颇引以为自豪的一件事，她自己常说，这世界造就女人，就是为了有别于男人，女人应该有女人的精彩，不能受男权的影响。为此，她对美容护肤、穿衣打扮之类的事情下了不少工夫，文件柜也特意选的那种有穿衣镜的型号，每天都要打开柜子照N次镜子。

宋倩萍的女人味还体现在勤快利索方面，她的办公用品历来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每天都要擦拭几次。至于室内卫生，自然也是高标准严要求，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虽有些夸张，但要说干干净净是绝对名副其实的。顾伟民在这方面是受益者，他除了每天拖地之外，其他方面的整理工作都是由宋倩萍来完成，可谓坐享其成。

由于今天要陪董厅去歌剧院，宋倩萍也精心打扮一下自己。可两人等了许久，也没见董书林来电话。宋倩萍有些沉不住气，便让顾伟民去请示一下。顾伟民过去一看，董书林办公室的门锁着，去办公室问，才知今早一上班，董书林就陪刘雁群去宣传中心了。

宣传中心是原人事厅的下属单位之一，一共有十几名职工，主要负责行业宣传，同时还承担着厅机关的网络维护工作。顾伟民猜度此次调研可能与加强厅机关的信息化建设有关，否则单纯针对宣传工作的话，机关党委平时也承担一些宣传任务，理应一并陪同。

因为不知道董书林什么时候能回来，又不敢贸然打电话询问，两人只好在办公室里静等。还好，快到十点钟的时候，董书林打来电话，让宋倩萍和顾伟民赶紧赶往歌剧院，他就不回厅里了，直接去那里。

两人赶到歌剧院的时候，苏晓红和赵同辉已经在歌剧院门口与周劲松聊了一阵子了。宋倩萍忙给董书林打电话报告，说都已经到齐了。董书林说他的车子正在吴淞路上，再有一两分钟也就到了。

当董书林的车子向歌剧院门口缓缓驶来时，宋倩萍忙给顾伟民使个眼色。顾伟民心领神会，车子刚停稳，他就一个箭步抢过去给董书林开车门。

对于董书林这样的副厅级干部来讲，平时是没有人专门陪同，自然也没有人天天给他开车门，这种待遇一般只有下基层时才能享受到。今天顾伟民特意为他开车门，表面是抬高他，其实也间接在抬高宋倩萍。

周劲松忙上前自我介绍，董书林听后随口问：“你们这边有几个副总？”周劲松忙低声说：“领导，我对您说实话，其实剧院这边没有总经理，我就是总负责，自称副总经理就是为了遇到麻烦时多些回旋余地。”

董书林一笑：“这个办法不错，你很有危机公关意识嘛！”

周劲松尴尬地点点头：“没办法，领导，干我们这一行的基本上都这样做。”

走进剧院后，周劲松又和昨天一样，如数家珍般介绍起剧院的各方面优势，董书林听得频频点头，有时还称赞几句。苏晓红挨着周劲松，宋倩萍挨着董书林，顾伟民和赵同辉两人则站在他们的后面。

舞台的布景已经较昨天已经焕然一新，几个演员正在上面翻着筋斗。周劲松说今晚这里有演出，现在是部分节目在进行彩排。董书林听后忙问苏晓红：“咱们的活动是不是也要进行彩排？”苏晓红说不仅需要彩排，而且至少需要两次彩排，这样既能够进一步提高节目质量，同时节目之间的串接也能更自然一些。苏晓红还说，特别是后者，是决定整个活动水平高低的关键，串词如果说得不好，节目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见董书林将苏晓红视为专家，大有言听计从之势，宋倩萍心里很不舒服。正好周劲松又开始吹嘘剧院的LED屏幕如何之大，她先偷眼看了看董书林的神情，然后撇撇嘴说道：“周总，你这LED屏是几个点率？”

周劲松一愣：“宋书记，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倩萍见董书林和苏晓红也都关切地看了过来，心中暗暗得意，嘴上却故作随意地说：“周总，我听说这LED屏固然好，但如果分辨率不够的话，播放人物照片效果非常不好，只能放些风光照。”

董书林看了看苏晓红，问：“苏书记，你们上次在这里搞活动时，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吗？”

苏晓红点点头：“宋书记说的很在行，周总这里的LED屏虽然面积很大，可惜分辨率不够。”

周劲松忙辩解道：“这种屏幕实质上就是一种活动幕布，我们有配套的背景库，可以根据节目内容有针对性地播放相应的背景画面，很少会出现人物照。”

见话题控制权已经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宋倩萍愈发得意，但脸上依旧严肃如故：“董厅，我想咱们的活动中应该有领导致辞这个环节，按惯例，大屏幕上应该有讲话领导的同步特写镜头。”

董书林仔细看看屏幕，沉思片刻后赞许地说：“苏书记，你讲得很有道理，看来这几天你是下工夫研究工作了。”说完，他转过身来，对顾伟民和赵同辉两人说：“你们年轻人都要向宋书记学习，学习她这种钻研精神。特别是伟民，你负责整个活动的文字策划，责任非常大，必须将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想到。要记住，这次活动不同于剧院的商业演出，是有咱们自己的特殊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