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欠莫小姐一个人情。”顾准倒是很公事公办地说清了用意，一下子反衬得莫宁举止轻浮。

他总在她放松戒心完全展露自我的时候突然给她当头一棒，告诉她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到最后，她的一切大方自然都会变得尴尬而可笑。

在顾准面前，强悍的莫宁也经常妄自菲薄。

这个季节的下午并不热，不过太阳大喇喇地挂在天上，还是有些晒，于是顾准在银灰色的驾驶座的窗口放了块遮阳板。莫宁下楼看见他的车之后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里面的人拿开遮阳板，缓缓摇下车窗，他的眼睛因为对着阳光微微眯起，脸上有一丝慵懒的笑意。

莫宁在这一刻，由衷地觉得世界很美好。

G市有一处出名的玩乐场所，叫柏拉图。因为距离市区较远，莫宁并没去过。去年夏天刚开业的时候，许书怀曾力邀她去，被她拒绝，后来许书怀便赌气找了另外一个女人去，还传过来许多两人的合照。莫宁对柏拉图的印象仅保留在那时。

“你经常去？”莫宁实在想不到顾准私底下会有这样的爱好，因为柏拉图实在太远，驱车前去，如果不遇上堵车最起码得花半个小时时间。像顾准这样全身心都扎在工作里的男人，会有时间去这种地方？

而且，她记得顾老先生说过，顾准好像只有工作这一个爱好。

她的问题又让顾准笑了，他毫不介意地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会去。”

莫宁不信任地道：“实在看不出来顾总也会压力大。”

顾准轻轻一笑：“我不是机器人。”

莫宁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道：“我开始还以为顾总所谓的还人情是一顿饭。”

“一顿饭就可以？”

莫宁笑：“不可以。”

车子慢慢驶出市区，空间好像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两人不时地交谈几句，气氛很和谐。

“柏拉图的老板是我的故友，我们在美国认识。”

“哦？”

“美国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上班族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里，政府很注重解决这些问题，除了弹性工作制，还会有很多专门为上班族提供的休闲俱乐部，以前，这些俱乐部大多提供比较常规的运动器材，近些年，已经有许多新鲜的设施渐渐进入这些俱乐部，并广受欢迎。”

“像暴力玩具那种吗？”莫宁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样的报道。

“那只是其中的一类。柏拉图目前引进了一部分器材，都是相对安全和健康的。”

话题到了这里，莫宁又联想到河源公司的事情，据她所了解，河源公司自杀案的主角就是该公司市场部的一名女性员工，而其自杀的原因正是该公司几近变态的工作指标，消息来源说那名员工正是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选择轻生这条路的。莫宁试图联系过死者的家属，皆无果。

柏拉图的下午人比较少，顾准说来这里通宵的人会比较多。因为是老板的朋友，顾准享受的待遇很好，有一位专门的服务员接待了他们，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包间，便很礼貌地离开了。

包间是在地下二层，所以，即便是白天，房间也要开灯。顾准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开路，莫宁只是跟着，然后东张西望。

包间很大，发光的玻璃墙将房间分割成几个部分，到处都是充满奇幻色彩的流光，莫宁慢慢走进去，只觉得是步入了幻境。脚底下软茸茸的地毯让她有种不实在的感觉。此时顾准已经走到了前面的隔间，按开了灯。

“这儿消费很高吧？”莫宁眼下是一个长沙发，中间凹下去，类似浴缸的形状，看一眼便可以感觉到沙发里面的柔软。这绝对不是便宜的东西。

顾准开了音响，有和缓的音乐声在包间里响起，声音不大，音效却很好。所以，莫宁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答案：“不低。”

莫宁先是坐进了沙发里，然后慢慢地躺下去，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沙发的触感像被子，她真的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一直那么累。她真想这么一直躺下去。

“真舒服，死了也就是这种感觉吧。”莫宁无意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