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机会在平常

城市里华灯初上之时，天际深处浮出几处散云，慢慢地，被底下越来越浓密的灯火逼退得什么也看不见。

白小忆抬头看了看天，一团漆黑。

她叹了口气，来到一幢多层楼的单元门外，按响视频门铃。

女主人一看是白小忆，二话没说打开单元门，接着又很和气地把她让进房间，回头大声喊：乐乐，乐乐，白老师来了。

乐乐是这户人家的独生子，白小忆每周二、四晚上来给他补习英语，已经有一个学期了。乐乐的成绩提高得很快，从前回回不及格，自白小忆来给他补习，没多长时间就上了七十，最近一次考试居然得了八十三。女主人因此对这个来自于名牌大学的家教非常满意。

像往常一样，白小忆检查了前一晚布置给乐乐的阅读理解，然后让乐乐拿出一天当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集合本，一个一个讲解给他听。然而，程序没变，但心思变了，出错就在所难免。乐乐很快察觉出今天的白老师与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不是看错行就是拼错单词，还不小心把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碰翻了。

乐乐像个大人似的问白小忆：“白老师，你哪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白小忆连忙摇头，“挺好的。”

女主人一直坐在客厅看书，这会儿也注意到了白小忆的问题，于是轻轻走过来帮忙收拾打翻的水杯。她从桌子上扯了几张面巾纸，一边擦拭桌子上的水，一边说：

“小白啊，要是累了，就停一下，不要紧的。”

白小忆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挺好的。”

女主人转身出去端了一盘水果来，用牙签插了一片香橙，递给白小忆：“还是休息一下吧。”

白小忆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阿姨，对不起，今天我状态不好，要不周末我另外抽时间给乐乐补习吧。”

“你这话就见外了。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说说看，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我知道你在春江没有什么亲戚，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容易……”

白小忆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女主人的肩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后，她抽泣着把几天前的遭遇讲了一遍，然后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打电话给同学，他们有的在开会，有的停机，根本没人听我讲。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保研的事明明都定下来了，说不行就不行了。工作的事又是这样。再有三天就是学校给我的最后限期了，我必须得从宿舍搬出来。可是工作都没着落，找房子就更不现实。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女主人轻轻拍了拍白小忆的肩膀，缓声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小白，既然你选择留在春江，那就不要被一个个拦路虎给吓着了，你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工作？其实在我看，工作对你来说只是早晚的事，只是好坏的事，不可能找不到。你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灰心丧气。”她从果盘里取了一块苹果，一边吃一边接着说：“你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很容易被这些表面的困难吓倒。其实人生来就需要解决各种问题，能力强的解决大问题，弱的解决小问题。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我劝你就不要在春江待了。”

女主人看着白小忆的眼睛，充满了怜爱。她继续说：

“我知道你现在最难面对的不是没有工作，不是没有地方住，而是，一次次与机会失之交臂，而且是莫名其妙地失之交臂。这让你觉得未来是不可信的对吗？”

白小忆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悲戚和怀疑起来。正想着怀疑这个词，女主人的话跟着就来了：“我跟你说，小姑娘，怀疑什么都不要怀疑未来，因为当前的失利而诅咒未来是非常愚蠢的，这样做除了让你慢慢变得渺小外没有任何意义。”她停了停，继续：“这样吧，给你来点实际的，呵呵，你也许会发现，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就真的会再打开一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