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京官下派(13)

金融市长 作者:汉唐明月


田地对这个提议十分敏感,他知道话里面的含义。高秘书一定是想出去找张瑞想办法,小高以为他这个副市长无能为力了。对于小高的提议,田地没有贸然拒绝,而是轻言细语地问:“你银行里有同学?”

小高说:“有啊,好几个呢。”

田地又问:“都什么级别?关系可靠吗?”

小高说:“有几个处长,管不管用,还要找了才知道呢。”

田地明白,小高没有把话说完,余下的那一句,就是总不能这样无休止地耗下去吧。他说:“我看算了,再等等吧,我的副行长同学我都不想找,你的处长同学们,就算了吧。”

小高这才老老实实地坐下,不敢再提什么建议了。时间已经过去了40分钟,田地真正开始紧张了。

都城驻省城的联络办在一处繁华的闹市区,临街的一面紧挨着两家豪华气派的大商场。田地他们喝茶的茶楼正好可以观看到商场里进进出出的人流。毕竟是省城,那些出入大商场的年轻男女们很多都身穿奇装异服,一派摩登生活的模样,这让同样年轻的高秘书好生羡慕。

正当田地一筹莫展之际,他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妈妈发的。内容如下:地儿,你方便的时候给妈妈回电话。接到妈妈的短信,他的心里立即涌起一阵暖意。爸爸妈妈都是海关大学的教授,自己从小生活在有关海洋的世界里,童年做得最多的梦,都是关于蓝天关于大海的。自己幼年的理想,离自己现在的境况十分遥远了。那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了做一名勇敢的船长,漂泊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想过勇斗凶猛残酷的海盗,想过自己驾驶的大船沉没于大海中央的一瞬间,想过航船偏离方向而进入陌生的孤岛……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阐述自己人生理想的时候,教授海洋学的老爸就让他大失所望。老爸说:“你的理想简单粗糙,没有可行性,或者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一刻,他沮丧到了极点,他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被自己叫做“爸爸”的男人,是否是自己的亲生爸爸。还好,那个时刻妈妈勇敢地站了出来,大声地告诉爸爸:“你错了,我儿子的理想是崇高的,儿子的理想有什么不好呢?勇敢、挑战,还有浪漫。我坚定地支持你!”妈妈还做了一个握拳的有力姿势。时光荏苒,童年泡沫一般的理想早已被现实淹没得无影无踪了。但是,有一点得到了证明,爸爸当然是毫无疑问地正确,而妈妈,只不过是在维护他幼稚的自尊而已。他自己也笑了。

自从上了大学,自己每年都很少回家,家里的来电多数都是妈妈打的。每一次,自己都仿佛看见了温暖的炊烟,甚至是童年的乳香。妈妈的电话,让他的内心宁静下来。接妈妈的电话,总能让他想起“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不管这句话是谁最先说出来的,他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与他一样,饱受了思念之苦。爸爸就不一样了,倘若没有要紧的事,原则上是听不到他的电话的,只要是他来的电话,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宁愿接听妈妈的电话,不愿意接到爸爸的电话。

也许是心有灵犀,在他最焦躁的时候,妈妈却来了短信,或多或少对他的心灵是一种安慰。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地儿,你现在有时间吗?”是妈妈。

“有啊,我在茶楼里喝茶。”田地没有说等电话。

“你现在是副市长了,还有闲工夫喝茶呀?”妈妈问。

“不是呀,现在是工作的间隙。”田地说。

妈妈感叹地说:“我的地儿长大了,都做了市长了,我也老了。”

“你不是说,你永远年轻漂亮吗?”田地俏皮地说道。

妈妈说:“那是你小的时候,妈妈逗你呢,你现在还记得这些话呀?”

“呵呵。”田地笑起来。

妈妈说:“好了,别逗了,妈妈给你说正事呢。”

在田地的心里,妈妈和他说话,永远是开心的,从来都不严肃,即便是妈妈严肃地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芝麻绿豆大的生活小事。妈妈刚才这样说话的口气,让他想笑,他知道妈妈不可能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正事,于是说:“妈妈,你说,我听着呢。”

妈妈说:“你还记得我的好朋友亚男吗?就是那个海洋学院的漂亮阿姨?”

田地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们两家人住在一层楼,正好门对门。妈妈和亚男阿姨好得像一个人似的,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就连彼此的老公也好生羡慕。记忆当中,亚男阿姨中等身材,眼睛特别迷人,别的叔叔阿姨总是称呼她为“院花”。那时自己不明白什么是“院花”,还是她的女儿末末亲口告诉他的,“院花”就是全海洋学院最漂亮的女人。从那时起,自己就特别注意上了这个海洋学院“最漂亮的女人”了,每次她和妈妈一起上街、一起上班的时候,自己总能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过,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似乎和妈妈也没有什么差异。

那一天放学之后,他又见到了妈妈和“院花”阿姨亚男,自己好奇地问道:“妈妈,怎么亚男阿姨是院花,你不是呢?我觉得,你和阿姨也一样美啊?”

妈妈和亚男阿姨大笑。亚男阿姨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院花不假,你妈妈呀,是校花呢。”

那个时候,我就多了研究的课题,到底“校花”和“院花”哪个更大呢?我去问“院花”阿姨的女儿末末,她把头一歪,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问这样的问题,我就不和你玩了!”弄得自己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田地在这边回忆,妈妈又问道:“怎么不说话?”

田地说:“哦,我当然记得啦,就是院花阿姨嘛。”

妈妈说:“对,就是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院花阿姨就在我的身边,她要和你通话呢。”

田地听到了亚男阿姨爽朗开心的笑声:“田市长啊,你还记得我老太婆吗?”

田地说:“亚男阿姨,你快别折煞我了。什么市长,在您老面前,我永远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亚男说:“哪能这样说呀,小树苗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啊。现在呀,你和末末一样,你们都成了半大的树木了。不过,我们不希望你们长大。你们长大了,我们就枯萎了,成为老朽了。”

“不不不,阿姨会永远年轻漂亮。”田地说。

亚男说:“果然是半大的树木了,再也不会问院花和校花哪个更大了,还知道说讨人欢心的话了!”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有些夸张的笑声。

亚男接着说:“我说小田,你不回来看我,也要多回来看看你们家的两棵老树啊,我们都欢迎你回来呢。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田地说:“一定,一定,当然要回去看你啦,阿姨你放心。”说完这些话,田地心里感觉热乎乎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田地和家里通话的时候,小高不断地张望着他。他知道,小高的心里一定期望这个电话是与银行贷款有关的。

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妈妈接着问他:“地儿,你今年能不能回来啊?”

田地问:“妈妈,有事?”

妈妈说:“你知道不,亚男阿姨的女儿末末,现在已经是军部政治部的副处长了,我听亚男说今年她要回来。”

田地立刻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别的话题,他都喜欢和妈妈聊,唯独这个话题,让他有些头疼。每年春节,妈妈都会提到这个问题,即便是不直接说,也会旁敲侧击地提出来。是呀,他都是35岁的男人了,还没有让老人抱上孙子,她能不急吗?凭刚才亚男阿姨的态度,她们家的千金,也许一样也没有结婚。这些老人家,离开了事业岗位,也许最关心的就是儿女们的婚姻问题了。

田地还记得,末末的爸爸是军队的高官,早年和自己家门对门做邻居的时候,末末爸都已经是某师的师长了,肩上那闪闪发亮的四个星星,让童年的他十分羡慕。有一次自己好像问过那个叔叔:“你们能打败海盗吗?”

叔叔自豪地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可能打不败海盗呢?”

从那时候起,田地就觉得解放军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后来,很少见到他了,听末末说,她爸爸上国防大学去了。而现在,他隐隐约约知道,末末的爸爸已经升任大军区的副司令员,是肩扛两颗将星了。

自从末末爸爸升为高官之后,田地的爸爸就对妈妈发话了:“人家和我们家的地位不同,不要没事找人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两家的关系就进入了长久的空白期。也不知道“院花”阿姨怎么又和妈妈取得了联系,并且集到了一起。这让田地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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