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您要点啥?”一个长衫老者说。
“嗯,你们这卖不卖乐器?”嘉锡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滑稽,杂货铺很少卖乐器。
“嗯?您要买什么?”掌柜的略一踌躇后接话,果然是传说中的掌柜。
“我有一支龙——笛。”嘉锡开始背诵那段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干一件很危险的事,他的心怦怦直跳。
“噢,您就是——尉迟老板介绍的那位客人?”掌柜的露出惯见风雨的表情。
看着掌柜,嘉锡稍微平静一点,接着说:“是,其实我想买些笛子的曲谱。”
“您有什么谱子?《放牛羊》?”掌柜的笑容可掬。
“《关山月》,您看看。”嘉锡赶忙把自己怀中的一封信递过去,长出一口气,交差!
“叫我老窦,里面坐。”掌柜的闪进内堂,不时地用看信的余光扫视着嘉锡。嘉锡有些不自在,暗自盘算着自己该走了,要是阿孝的油糕买好了,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谢谢你捎的信,老奚让我代他照顾你,并且转告你,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窦掌柜擦了擦常年被风吹得红肿的双眼。
嘉锡说:“照顾就不必了,太叨扰,您和奚社长是老朋友?”老奚就是大学里马克思主义学社的社长,也和嘉锡是同乡,敢说敢干,嘉锡很是钦佩。
“我只见过他一次,以前在省城的政治犯监狱里,呵呵,他是我们的头。”窦掌柜说话的时候,喜欢眨眼睛,是个有心计的人。
“他还会来这边?”嘉锡对再见他很是期待,奚社长擅音律,听他吹笛子,你的喜怒哀乐就全都随他走了。
“不会再来了,他已经在几天前的沦陷区抗日集会中遇刺身亡了。”窦掌柜的声音沉下去。
“啊?不会吧!”嘉锡震惊了,那么阳光的一张面孔!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凶手抓住了吗?”
“没有,我们不为个人复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窦掌柜把脸撇到一边,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
这时,内堂传出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爹,给我倒碗水吧。”
“是小女,她卧病在床。”窦掌柜解释着。
“病了?”嘉锡言不及义,还在想着奚社长的意外。
“也不是什么病,就是饿的,每天吃白薯、糠皮,肚子经常疼。”窦掌柜提起茶壶向一个缺个小口的碗里倒着水,一边跟嘉锡解释着:“都忘了给你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