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士人的放浪风,在魏晋司马昭统治时代到达了极盛,但是随着司马炎的改魏入晋,这种风潮却渐渐削弱,所谓的“魏晋风度”,从当初的“放浪形骸”,开始转向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比如到了司马炎统治时代,魏晋士人相互标榜的,不再是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状态,相反却是诗文唱和,大事面前临危不乱的风度。这样的变化过程,恰如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嬉皮士”文化的最终隐没一样,一来一种激进的文化现象,仿佛一个人的青春期一样,最终有回归理性的一天,二来社会环境的变化,也会让文化的生活风尚发生改变:司马炎时代,采取了优待士大夫的政策,原先的政治高压已经开始松动,严密的思想控制也不如以往,士人们获得了相对的自由,不必再去采取这样的方式来避祸,同时优厚的生活待遇,也让士人有了更多的追求。魏晋初期一代人的“放浪形骸”“政治理想”,被距离他们身后最近一代人的“享受人生”“奢靡浮华”所取代。在经过了让后人心驰神往的激情燃烧后,却渐渐转入了浮华与堕落。阮籍他们放浪形骸的外表,被后人有样学样,他们深深的哲学思考,与治世的理想,却被他们的模仿者们遗忘。所以,才有了西晋中后期中国整个知识阶层的腐化堕落。这是魏晋这个特殊时代造就的现象,在一个旧思想崩溃,新思想未曾诞生的时代,信仰的坍塌,道德体系的崩溃,就带来了这种特殊的乱象。对于那个时代这类现象的每一个代表来说,都只能说是一种悲剧。如果我们用阮籍驾车的例子,来做一个类比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说:那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们,都曾像阮籍一样,试图找到一条全新的道路,在经过了无数次无路可走的痛苦后,他们索性放弃了努力,开始坐在原地,享受生活虚华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