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贰

怀古忧世究人伦

一 魏晋文风

前苏联汉学家卡西拉莫夫曾说：“如果中国文学是一片宽阔的海，那么魏晋文学，就是通向大海道路上，必然要走过的一个湖泊。”用湖泊对比大海，恰好说明了魏晋文学之于中国文学的独特地位：它是一个重要的汇集和转型期。

说到汇集，则要先说说魏晋文学的源泉：魏晋时期的文学是两汉文学演变而来的，属于中国文学的中古期，这段时期的文学特征以五言七言古体诗的兴盛为标志。五言古体诗在魏晋时期进入高潮，七言古体相对五言古体而言在魏晋时期作品并不多，魏晋时期的士人们更多的是从事五言古体诗的创作，但七言诗仍然能在魏晋时期得到长足发展，对于整个中国文学风气的发展来说，魏晋的地位，是承前启后的。

而以叛逆著称的魏晋士人们，却在不经意间，扮演了这个“承前启后”的角色。我们总是因为他们平日放浪形骸、佯狂不羁，轻易判断他们做人行事素来叛逆，不循规矩。这种认识是片面的，魏晋士人尤其是魏晋文人对文化的继承秉承尊崇的态度，但因为当时魏晋时期思想流派的繁多，魏晋士人思想深受玄学之影响，对文学的改革动作还是比较大的。魏晋时期文人在学习汉乐府的过程中，没有死板地一味照抄照搬，而是富有创新地将五言诗推向了高峰，同时魏晋时期抒情小赋的发展及其所采取的骈俪形式，使汉赋在新的条件下得到了一定发展。魏晋时期的词赋相比两汉时期多了些感情色彩，多了些旷达洒脱的意味在其中。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魏晋士人尊重传承的基础上的。他们没有因为行为的叛逆，而在创作上同样离经叛道。他们所做的创作努力，于传统而言，并非颠覆，却是延续。

魏晋文学对传统的另一个延续，对中国文学发展来说同样意义重大：建立起了相对系统的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这和文学创作相比较更是异常繁荣，同时也是魏晋文学的划时代意义所在。魏晋时期的文学闹了分家，分家的对象是文学和学术。从始到终，魏晋的文人们一直在做这样的尝试：把文学和学术区分出来。这个尝试在今天看来平淡无奇，在当时来看，却是石破天惊。魏晋之前的中国文化，所谓文学和学术，基本都是连成一体的，天才的文学构思，往往需要为深邃的学术思想服务。按照欧洲汉学鼻祖利玛窦的话说“魏晋之前的中国文化，文学总是学术的奴隶，魏晋之后的中国文化，文学成了学术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