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波和柱子筹划了整整一年,系统地分析了全国及国外的电视广告的思路,归纳了近千条关于音像类广告的操作方法,那些对劣质广告的批评终于被他们整理成书,即将出版。而他们在教授老总的支持下已经创出了一条全新的广告服务系统――如今在昆明的几百座宾馆、大厦、单元社区的电梯口都有一面液晶电视,那是一个由他们公司控管的电子系统,上面全天循环播放高品质的广告。而且,他们已经启动和益佳电器公司的最新合作,从“三?一五消费者维权日”起到“五?一国际劳动节”,向昆明的一百家“三一五”门牌号的家庭免费派送三百万的益佳电器产品……
沈玉对他们说,看你们真好,你们家庭事业都好,你们真幸福。他们对沈玉说,你也加入吧,真的,你也加入吧。沈玉说,不了,不了,我没有你们的头脑,也没有你们的才气……
月
我在以月做单位,我觉得,三十天足够我找到我该找的人。
我爸紧紧跟着我,他边走边和我说话,阻拦我的想法和做法。我和我爸的谈话很激烈,以至于在一棵枯死的树下争吵时震落了树叶。我爸上来了牛脾气,抬手劈向枯树,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被劈断,一群麻雀惊叫腾空,不远处的几个行人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你为什么能冒充观音菩萨说道理给人听,而你不让我对人做任何事!我怒吼。
我来就是为接你走的,我不愿你再和人纠缠!我爸也怒吼。
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却始终形影不离。
这时我才发现,我并没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我走的,无非是自己做人时熟悉的地方,孙元波和柱子的公司,我妈和小柳的饭店,沈玉的家,我的家。我尝试走一些相对不陌生的环境,比方昆明的几所大学里,比方西南商厦和百货大楼里,比方翠湖或者滇池……但茫茫人海,怎么去寻找并了解一个陌生的人?况且,是要一个我认为合适的陌生人?我突然想到了“非典”时期的萧条,那时我在大理,一切生意都萧条,街上的行人都很少,就像棋子一样能数过来。我现在要在茫茫人海里锁定几个棋子般的人,涌上心头的萧条更让我失意。
旬
两旬过去后,剩下的只有十天。我爸好像确定我不会成功,因为他时刻不离我左右,并认可了我自己规定的时间。我爸说,给你十天,你的计划破产的时候,我必须领你走!
我没有时间和我爸争吵了。我恼怒自己定了这么一个白痴计划,我恼怒我的年轻,我恼怒十天后会被我爸带离尘世永远见不到我爱的人……
我已经忘记了郊外那个藏身的破庙,不停地走,没有休息没有停歇,我注视着所有的年轻男人,极力想探入他们的思维,了解一点他们的信息,但我不能,我并没练成这个本事。我只能在所有的适龄男人脑子里看到些肤浅的念头,贪财,自私,好色……我找不到更深入的东西,找不到更深刻的东西,在一些形象气质好的年轻男人脑子中尤其找不到。
我的大脑轰鸣,混沌。城市中的各种闪烁的电波和射线干扰了我的清醒。每当一个手机接通的时候,每当一个电视机打开的时候,每当一个卫星信号通过昆明上空的时候,城市里就多一条闪动的线,射线,红外线,紫外线,暗红色的,深绿色的,浅蓝色的,我整不清楚这些闪动不停的线条都来自何方,惟一清楚的是,活着的人大多数看不见这些线条,因为看不见,人们就觉得他们根本不存在,当然,就算这些线条在杀伤人们的细胞,人们仍然因为看不见自己的细胞被杀伤而不在乎这些线条的存在……我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一片荒芜。
是不是城市里这种人们看不见的恐怖网络把世人整得越来越贪财、自私和好色?这蜘蛛网一样的布局中,人有什么样的定力才可以扎实地立足在这样的城市里?人们很难,真的很难。
候
五天为一候。书上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