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后方的气氛和法国北部的真实情况明显的不协调;同样,伦敦人和伊珀尔的英国士兵的心情,或者柏林人和西线德国士兵的心情也是多么不协调。在这些大城市里灌输的仇恨,已不再会很快把普通士兵推向无人区的死亡。男人具有的典型冒险乐趣和争斗乐趣已经消失,只有到战争结束后才会再复活。对共同经历过的恐惧作怀旧式的美化也是一种难以忘怀的战友情意。这一情意是被那些看到死亡还热情洋溢地谈论着共同命运的前线战士激励起来的,好像这种情意是生活中唯一真实的感情似的,所以他们如此渴望着它的重复,直至希特勒来满足他们的这种渴望。
1914年,在德国报纸上报道了联谊活动,说“所有战争的指挥者”――又是指亲爱的上帝,可怜――出于好心让大家喘一口气。
人们完全可以用某种借口很容易地解释圣诞和平这一奇迹,可以说成是上帝赐予的奇迹,用来诞生上帝的儿子的,但不会让所有的人都相信的。《曼彻斯特守卫者》的一个编辑将那忧伤的终曲最后归于和平的原因,仍然作了凡间的解释:“那不是上帝赐予的停战,不是通过宗教发起而成为权威的停战。相反,这一停战唤起了更多的希望,比宗教发起的和平蕴含着更多的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由普通的人创造的――他们确实也创造了,尽管他们的处境令人绝望――那么人类就有希望。这就是希望所在,哪怕该诅咒的战争在继续,这一希望永远存在。
普通的人,十分普通的法国人,自从圣诞节以来和普通的巴伐利亚人处得这么好,新年后他们筑起了拒马① 、加固战壕,而且很乐意让对方出出主意,他们只说法语。法军的兵团日志记载着:“1月2日:他们深深地感到遗憾,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跟我们说话了,他们的军官严厉禁止他们。1月3日:整个战线很安静,有时巴伐利亚士兵出现在防卫墙上,十分明显,他们的上司禁止他们和我们有任何接触。1月4日:安静的一天,只能和巴伐利亚人匆忙说几句话,免得被他们的军官听见。”
两天以后,法国第一连的下士于尔里克开小差,于是法军中也开始严格纪律。从现在开始,士兵们不许离开地下掩蔽部而跟德国人联谊。在兵团日志中简要记载着,从1915年1月14日开始,战争以激烈的交火继续进行。
战争后来持续了44个月,130万士兵丧生。雅克·塔迪在他的漫画集《阵地战》里算了一下,如果所有的法国阵亡士兵们在法国国庆日――7月14日――排成4行齐步走的话,到最后一个死者展现他那苍白之脸,至少要走6天5夜。如果换成德国人,将会有二百多万张这样苍白的面孔从坟墓里出现,但没有人再认识他们了。在东线打仗的俄国人于1916年复活节试图实行临时停战,他们约有180万士兵阵亡。奥地利有100万士兵阵亡,意大利……啊,这些数字。
第一次世界大战夺取了900万人的生命,这是一场原始灾难,但却不是自然灾害,“它是人为造成的,这一战争最后以各方的精疲力竭而告终。”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家沃尔克·伯格哈恩分析说。他有许多理由可以说明,“造成更多人死亡、让人类屠杀达到顶峰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继续”。写了1914年圣诞和平的美国编年史家斯坦利·温特劳布也有这样的看法,他甚至将三十年战争一直延续到朝鲜战争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