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部分(1)

七上八下 作者:公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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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医院去看他,捎带帮几个艺术家朋友看看周围的环境,因为据我观察,他们发疯是迟早的事,他们总是认为,一个人不发疯的话,很难写出好作品,所以他们想身体力行。

院长姓郭,戴着眼镜,是个六十多岁脸上没有胡子的人,听说他在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检讨会上反思自己的错误时,因为裤子拉链没系好被人观察到不合时宜的勃起而被人指斥为将矛头对准毛主席对准党中央,虽然他辩白说是因为膀胱充水,完全是生理现象跟思想无关,结果有很多人从中发现问题,他之所以说出膀胱这个词,是因为他一直就不尊重党不尊重组织,只是用旁光斜视,从来不正眼看人,这只能说明他心虚。他还是被群起而攻并且多加了一条罪名是转移现阶段的主要矛盾。

他恨透了这条没有觉悟没有观点的毛毛虫,为了表明他的立场,他决定与自己的阴茎决裂。他要将自己阉割,说要把一切献给党。

做医生的都知道这么一件事,采熊胆时必须要把熊激怒,使它的胆汁分泌达到最高峰,这时去采,质量好数量多。

他想大可以借鉴一次。

于是他想给自己手淫,让阴茎充足血显得更忠诚,然后切下。

当然凭他自己的力量断难做到这一点,所以在组织的呼吁下,人们专门成立了“郭同志决裂事件办公室”――简称“决裂办”来完成这项震古烁今的改造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个人长个生殖器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没有生殖器,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他在人们的注视下以革命的名义手淫,以革命的名义开刀,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一把手术刀解决了全部问题。当医生疼昏了之后,有人把这个用红绳扎起来的依然挺翘翘粘乎乎红彤彤的器官送给了有关部门。大家开了一个现场会,赞叹着它的气势,比较着自己的短长,都受到了一次触目惊心的教育。开了几次会之后,因为没有采取什么防护和防腐措施再加上人为的触摸所造成的磨损超乎寻常的严重,这个器官渐渐萎缩并且开始腐烂。“决裂办”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一致同意把它扔了,后来这根东西就扔了。郭医生本来想去找到这个东西,用石灰把它干燥保存起来,等自己百年之后和自己的身体拼在一起好歹还是一个完人。但是,在妻子的劝说下,他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弃是过时的观念。他放弃了这打算,再也没见过自己身体的这一部分。

这个事情触及了所有人的灵魂,最大的教育作用就是从此以后大家开会时无论发言还是作报告,都在地下趴着,谁也不敢站着说话。即使万不得已必须站着说,也必须在身子前边挡上个半人高的桌子,才敢侃侃而谈。大家都心有余悸,因为郭医生的下场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他的妻子因他的性能力严重不足已经离开了他,他的儿子因为有这样的父亲已经自杀。

作为补偿,郭医生被任命为这个新成立的精神病院的院长,因为这是当时声名和生意最好的地方。郭医生感到很荣幸,所以他在这里开设了阉割实验室和阉割课题小组,专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据说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他也成为全国闻名的阉割权威。

我站在他的面前有点不自然,我的身体让我羞愧。

看来他也这么想,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我的介绍,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裤裆,像是在判断我的大小和长短,手里不停地掂着一把手术刀。

看来是职业病,病得不轻。

后来是很长时间的冷场。

后来终于来了个女护士带我去看老贾。

跟在女护士的身后,我只能用柔软这个词来形容她的屁股,她的屁股大小正好但稍微有些下垂,也许是纵欲过度闹的。有着柔软屁股的女人,有着一颗柔软的心,我记得一个广告曾经这样说。漂亮的女护士在医院随处可见,一看就知道很多是穿着三点式,在外面罩上一件白大褂,玉树临风。一想到她们就这样几乎光着身子在医院里串来串去,我的身体就恬不知耻跃跃欲试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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