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过，人的年纪越大时间就过得越快。还真是至理名言。

一开始，千屈还以为在“红帆”她一定会度日如年，但是现实说明，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几个月下来，虽然不能说安之若素，但至少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活，每天脸上挂着的职业笑容似乎也已经成了她天生的表情之一，尽管每天回到住处她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方便进出，大二上学年一开始，她就搬出了集体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一室户，一来自己晚归方便，二来周末紫杉来的时候还可以做饭给她吃。

紫杉的性格从小就活泼开朗，千屈不想破坏她的这种天真的脾性，所以关于她叔叔的事情能瞒就瞒，所幸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一心就在她的小提琴上，因此倒也不怀疑千屈的说法。而且她时常要练习，所以周末晚上千屈还要上“夜班”倒也从未穿帮过。

紫杉的老师和千屈谈过，紫杉在小提琴上相当有天赋，如果可以让她去英国留学，将来拿到小提琴界的大奖，前途无量。

千屈不懂小提琴，但她清楚知道，既然自己这一辈子是不可能有什么光明的前途和未来了，那么紫杉，从小就那么可爱单纯的妹妹，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实现梦想。

不过梦想的实现一定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钱。所以，“红帆”无疑成了千屈最大的依靠，“卖笑”似乎成了最快也最便捷的方式。目前为止，千屈一直秉持自己的原则，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想起曼霓姐最近看着她拼命加班赚台费的时候皱眉的样子，她常常会觉得一阵无力，某种熟悉的绝望感会一点点的笼罩住她，而噩梦会连绵不绝。

“莫妮卡，六号包厢。”苏菲说话的口气带着点嘲讽，“运气不错啊！看不出你还挺有一套的。”

千屈没有回应，尽管她知道苏菲是讥讽她那天泼齐开褚酒是故意引起注意的手段。当然这不是事实，但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她 “钓”到齐开褚这条“大鱼”的话，她也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幸运。

诚然，以她的资历能够照顾六号包厢的客人，的确让他人觉得是一种福气。但在千屈看来，遇见齐开褚这种穿越花丛还片叶不沾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毕竟齐开褚绝对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此人性格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不用做任何事情也照样拿小费，但是遇上他心情不好，那光凭他那双眼睛就足够让人如坐针毡，还不说他那张恶毒的嘴，绝对让人拿刀砍他的心都有。

齐开褚已经算是千屈的老主顾了。其实千屈搞不清楚他究竟看上她什么，他每次来并不需要她特别做什么，单就这点而言，千屈是幸运的，她除了保持微笑，不必担心被动手动脚。她想大概因为她是他来这里第一个碰到的小姐，所以随遇而安就将就着每次都点她了。

茜茜姐告诉过她，齐开褚虽然以前常来，但都是找刘总有事情，从来没有进过包厢，那天其实也是同来的陈啸文，陈氏的太子爷是茜茜的老主顾，所以才会让千屈去的。也所以，别的小姐都很羡慕甚至嫉妒千屈，因为无论从相貌还是身家来说，齐开褚绝对是个值得使出浑身解数好好“巴住”的主顾。

不过，说来好笑，因为千屈是个近视眼，而且每次见面都是晚上，以至于几个月下来千屈都没看清楚过齐开褚的相貌，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是他那双特别凌厉的眼睛和刻薄的话语。

走进包厢之前，她深呼吸了几次，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潜意识里每一次她都会请求上帝佛祖保佑她今天的客人不要太难缠。无论是齐开褚这种冷面客人，还是过于热情难以招架的客人。

“呦，莫妮卡来了！越来越漂亮啦！”

坐在沙发上的陈啸文看见她，习惯性地吹了声口哨，引来他身边茜茜半开玩笑地侧目而视。他歪头看向斜对面站着的齐开褚：“你小子口味是改了还是怎样？还说不喜欢这种学生样的，每次都点莫妮卡，小心我妹妹不高兴啊！”

齐开褚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没有看见千屈似的，只是对着他旁边的一个人举了举杯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千屈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年纪较大，大约三十几岁，头发却已略有些秃，眼睛是那种小说中常常形容的“金鱼眼”。千屈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也看过来，四目交接，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蓦地涌上千屈心头。

千屈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是职业习惯仍然让她对着此人笑了笑。

“这位是秦氏的副总。莫妮卡，倒杯酒。”茜茜站了起来，走到千屈旁边，轻笑着介绍，一边拿起吧台上的红酒，递给千屈。

千屈倒了一杯酒，然后对着秦仁兵举杯：“秦总，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秦仁兵呵呵笑着喝了一杯酒，但是眼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千屈身上移开过，千屈心里那股不舒服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了呕吐的冲动。

大约看出千屈的不适，茜茜对秦仁兵笑笑，然后不着痕迹地对千屈说：“你去看一下雪莉怎么还不来？”

千屈“嗯”了一声，正准备退出去，房门同时被推开，刚刚提到的雪莉走了进来，千屈见机连忙走到吧台靠近齐开褚的一边，避开了秦仁兵的视力范围。

因为数次见面，千屈了解齐开褚，通常只要顺着他，就可以太太平平坐完这个台。所以齐开褚没有坐下的意思，她也就陪他站着，反正总比喝酒强。

但是偏偏今天就有人看不过去了：“唉，齐少，你自己坐办公室坐惯了喜欢站着，却让美人

陪着站似乎太说不过去了吧！”秦仁兵一边搂着雪莉，一边对千屈招手，“这边坐吗，莫妮卡小姐，齐少这个人不爱说话，多没劲啊！”

千屈一边微笑，一边看向齐开褚，指望他拒绝秦仁兵的热情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