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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愿不遂,无怨以生离(4)

千山如误 作者:夜遥


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寒冷荒凉的地方,也不能让她安静地生活下去?星靥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滴落,再被夜风吹冻在脸上,脸庞刀割一般疼痛。家破人亡的时候她还小,丈夫去世的时候她也小,可现在连唯一的小婶婶也不在了,十八岁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孤苦无依,什么叫飘萍无根。天地之大,属于她的道路在哪里?这片四顾苍茫的雪野上,哪里才是她的方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星靥又累又冷,四肢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全凭着一股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继续向前。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然后红霞翻滚而来,在栖云岛的时候,星靥见过海上的日出,原来雪野上的日出也同样令人震撼,那种磅礴浩荡的力量仿佛可以摧折世间一切。

星靥粗喘着停下脚步,系带不知什么时候松脱了,披风从肩上滑落,露出底下单薄破碎的素色长裙。她扭头转向东方,十八岁少女直垂到膝弯的乌黑长发被高高吹起。迎向彤红火焰一样的太阳,星靥张开手臂,泪落如雨。天顶鹰啸声徘徊,星靥几乎站立不住,她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在这个没有人也没有神明悲悯的地方嘶声号啕,哭得疯狂而又绝望。

声嘶力竭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一阵奇怪的啸鸣声,不像是鹰。星靥很快又闻到了风里的腥味,她转头看过去,吓得魂飞魄散。几只白色皮毛的雪狼不知什么时候围在了她的身边,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绿色的眼睛里凶光凌厉,就像是昨夜的董国舅。

星靥大叫一声转身想逃,狼群也在同一时刻发动。为首那只巨大的雪狼高高跃起,锋利的狼爪向着星靥的肩颈狠狠抓来。

北遥国世代居于北方草原,北遥人的身体里天生就流动着猎人的血液,虽然现在已经吞并了燕国,建立起强大的帝国,但这些草原的子孙们还和他们的先祖一样崇拜武力,对于每一个北遥男人来说,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战场上成为真正的英雄,这是最高的荣耀。

海青狼刚刚平定了一小撮叛民,回到京城后还没有休息,立刻又拉着人马赶到星宿海。最苦寒的冬天才能猎到最上等的雪狐,去世多年的母后生辰又快到了,如果儿子送她一张亲手猎到的雪狐皮,也许九泉之下的她会觉得温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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