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集合厅里塞满了桌子。阿兰戈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录像带。他第一个出了重案组集合厅，穿过走廊，进入门半开的侦缉处大接待室。麦凯莱布看到他们直奔巴斯柯克中尉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是没有人。麦凯莱布把多福饼留在前台，跟了进去。

房间的一角立着装有滑轮的高铁皮柜，这东西在教室和点名室很常见。阿兰戈拉开柜门，里面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他打开机子，塞入录像带。

“现在好好看，待会儿来指点指点我们，”这些话分明是说给麦凯莱布听的，却他看也不看他。“这样我们可以帮你在中尉面前美言几句。”

麦凯莱布调整位置，最后站到电视正前方。阿兰戈按了播放键，很快荧屏上出现了黑白图像。麦凯莱布看到的画面是小便利店安装的头顶监控镜头拍下的，集中在款台这一块。玻璃台面的柜台装得满满的，摆放着香烟、一次性相机、电池和其他畅销品。荧屏底端有时间和日期。

开头几分钟，画面一片空白，紧接着店员那满头灰发的脑袋进入视野，他在矮柜左角的收银机前弯腰忙活着。

“那是康成豪，店主。”阿兰戈指着画面上的人，手指在荧屏上留下油腻腻的多福饼印迹。“这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几秒钟时间。”

康正拉开收银机的抽屉，把一卷二角五分硬币在柜台角磕了磕，然后把所有硬币倒进抽屉的硬币盒里。他正要关上抽屉，一个女人进入了画面，是名顾客。麦凯莱布一眼就认出了她，格莱夏埃拉·里弗斯曾在船上递给他一张照片，她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格洛丽亚·托里斯微笑着走近柜台，在玻璃柜台上放下两条好时巧克力。她拎起挎包，打开后取出钱包，康先生一边在收银机上输入价格。

格洛丽亚抬起头，手里拿着钱，这时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连衣裤的家伙，黑色滑雪帽遮住了整张脸。他悄无声息地向格洛丽亚逼近，格洛丽亚却毫无察觉，面带微笑。麦凯莱布看了看纪录的时间：22：41：39。他继续关注着店里这一幕，看着在超现实黑白无声荧屏上发生的这一切，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戴着滑雪帽的男子从格洛丽亚身后伸出右手，抓住她的右肩，左手的枪口随即抵在她的左太阳穴上，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

“啪嗒，砰砰！”阿兰戈说。

子弹穿透格洛丽亚的颅骨，颅骨两侧子弹射入处和射出处血雾喷涌而出，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麦凯莱布只觉得胸口像被拳头攥紧了一样，喘不过气。

“不清楚用的是什么手枪。”沃尔特斯平静地说。

格洛丽亚猛地倒向柜台，整个人随即又往后反弹，摔向杀手，杀手伸出右臂抱住她，格洛丽亚像盾牌一样挡在他身前，直愣愣地对着他。他向后退了一步，又抬起左手，向康先生开了一枪，击中他身体。店主顿时整个人向身后的墙撞上去，又弹了回来，摔趴在柜台上，压碎了玻璃，手臂甩落在柜台外侧。他双手紧抓住柜台不放，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人在万丈悬崖上攀爬。最后他的手松开了，身体重重摔落在柜台后的地板上。

杀手让格洛丽亚的身体滑落到地上，她的上身出了镜头，画面里只有她的手和腿。杀手向柜台走去，很快趴在柜台上，低头看着地板上的康先生。康正爬到柜台下的一个架子前，发疯一样拉出一沓棕色的袋子，杀手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康的手臂从袋子里伸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左轮手枪，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把枪口对准杀手，杀手已经平静地一枪射向康的脸。

接着凶手整个人趴到柜台上，双脚离地，抓起掉落到康手臂旁的子弹壳，然后直起身子，再弯下腰，从打开的收银机里拿出现金。他抬头看着摄像头，尽管戴着滑雪帽，可是麦凯莱布看得很清楚，杀手对着摄像头眨眨眼，说了些话，接着很快消失在画面的左侧。

“他去捡另外两个子弹壳。”沃尔特斯在边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