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洛恩恨斯拜因山,他不想跟我发生关系。”
“不过,你还是应当试一试,”伊莱恩认真地说,“即使他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做了努力,至少没有人再会怪你。要是你爱凯特琳娜,你就忍气吞声,为了她干一件该干的事。不要由于你的过错而造成她的痛苦。”她喝干了苹果酒,用马口铁盖子掐灭蜡烛,走了出去,留下若伦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几分钟之后,若伦才动弹了一下身子。他摸着柜子走到门口,然后举步上了楼梯,一路上扶住墙壁以防摔倒。到了房间,他脱掉衣服,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
若伦抱着他的枕头,侧耳听着夜间从屋里传来的各种轻微的响声:阁楼上有一只老鼠在爬动,不时吱吱地叫一声;木梁在夜间气温冷却的情况下发出的呜咽声;风吹在他的窗子上响起的沙沙声;以及……他房间外面的走廊里响起的拖鞋声。
他看到有人拔掉门把手上方的门闩,然后慢慢推开房门。房门停了片刻。一个黑影溜了进来,房门又关上了。若伦感到长长的头发掠过自己的脸颊,接着,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伸了过来。他叹了口气。
凯特琳娜。
一个闷雷般的响声把若伦从梦中惊醒。
一道闪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挣扎着要醒过来,就像潜水员拼命想要游到水面。他睁开眼睛,只见房门已给炸开一个窟窿。六名士兵从窟窿里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两个蛇人,一下子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一把剑横在若伦的脖子上。凯特琳娜在他的身边尖声喊叫,拉过毯子裹住自己。
“起来。”蛇人命令说。若伦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裂。“捆住他的手,把他带走。”
一名士兵拿着绳子走到若伦跟前。这时候,凯特琳娜又尖叫一声,朝那几个人扑了过去,拼命咬呀,抓呀。她尖利的指甲在他们的脸上抓出了几道深痕。该死的士兵鲜血直流,连眼睛也睁不开。
若伦一腿跪倒在地,从地板上抓起他的锤子,然后突然站起来,把锤子挥过头,像熊那样怒吼一声。士兵们朝他扑过去,想要以人多势众的优势制服他,可是不起作用。他是不可战胜的,盾牌被他敲得弯弯扭扭,铠甲在他无情的武器底下裂成两半,头盔上都是凹陷。两名士兵受了伤,三名士兵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铿锵声已经把全家人吵醒,若伦隐约听见走廊里传来霍司特和他两个儿子的喊声。蛇人咝咝地交谈几句,然后急步向前,以超人的力气抓住凯特琳娜,把她提了起来,逃离了房间。
凯特琳娜处于危险之中。
“若伦!”她尖声喊道。
若伦使出全身力气,从剩下的两名士兵身边冲出房门。他跌跌撞撞地踏进走廊,只见蛇人在从一扇窗子里爬出去。若伦一箭步冲到前面,朝后边的蛇人狠狠一击。那个蛇人正要从窗台上跳下去,突然往上一跃,在半空中抓住了若伦,高兴得吱吱直叫,朝他的脸上喷了一口臭气。“没错儿!你就是我们要抓的人!”
若伦不停地扭动,想要挣扎脱身,但是蛇人毫不松手。若伦伸出那只空着的手,用钢铁般的拳头朝那畜生的头上、肩上乱敲乱打。他怒火中烧,挣扎之中抓住了蛇人的头巾,用力往后一扯,揭露了蛇人的真面目。
一张凶恶的歪脸冲着他尖叫一声。那个家伙的皮肤是黑黝黝的,很像甲虫的外壳,脑袋是光秃秃的,眼睛没有眼皮,有他的拳头大小,像一块擦亮的赤血石那样亮晶晶的,既没有虹膜,也没有眼球。在鼻子、嘴巴和下巴的位置,长着个厚厚的鹰钩状的喙子,末端形成一个锋利的尖头,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下面是一条长满尖刺的紫舌头。
若伦大叫一声,两脚钩住窗框,想要挣扎脱身。但是,蛇人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出了窗子。刹那之间,他看见凯特琳娜倒在地上,仍在尖声喊叫,拼命反抗。
正当若伦双膝一屈准备落地的时候,霍司特出现在他的身边,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抱住他的上身,牢牢地抓住了他。“快把长矛拿来!”铁匠喊了一声。他一边怒吼,一边抱住若伦,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这个妖魔想要打败我们,没门儿!”
蛇人拖不动若伦,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竖起脑袋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上前来。若伦一声嚎叫,只觉得蛇人的大喙渐渐伸向他的右肩,喀嚓一声刺进了肌肉,他的手腕随之断裂。蛇人狞笑一下,松开了手,一个翻身消失在黑暗里。
霍司特和若伦背靠背地在走廊里坐着。“蛇人把凯特琳娜抓走了。”若伦呜咽着说。他用左臂支撑着立起了身――他的右臂已经用不上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艾伯瑞和波多尔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浑身都是血污。他们的背后都是尸体。我已经杀了八个。若伦拾起锤子,踉踉跄跄地顺着走廊走去,却发现穿着白色睡衣的伊莱恩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瞪大眼睛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推到墙边的一张木柜子上面。“你得去找葛楚德看看。”
“可是……”
“要是不止住血,你会昏过去。”
他朝右手看了一眼,只见满是血污。“我们要先救凯特琳娜,”他觉得胳膊越来越痛,咬紧了牙齿,“必须抢在他们对她下毒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