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依旧围绕着刘堪的妻子和他的短靴展开。
“说说你妻子。”
“为什么?我说和她有关你就当真了?”
“我也就是说?,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堪的状态显然比前两次稳定,他似乎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交流,不过,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着一些沟通上的误会。
方东一完全没有怂恿刘堪用会诊来缅怀亡妻的意思,他一心只想治好他,而引出导致刘堪忧郁的症结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所以,任何机会他都不可以放弃,刘堪必须明白这点。
“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更自然一些。”
“我想听你想说的,而不是该说的。”
“她人不在了,却依然纠缠着你的心,刘堪,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得试着把她拿出来和我一起分享,这样我才能真正帮助你。?
“我不知道。”
他垂头丧气地,并再度打开水壶的小盖子。
“真不知道有谁,可以真的帮到我。”
“她死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用尽所有的力气呼救,可是没有人来,一个也没有,我不确定,真不确定……”
他边喝边拉裤腿,然后,把手插进右半边的头皮,胡乱抓着痒。
“我不想强迫你,但是,你必须信任我。”
方东一低头瞥了一眼。
刘堪的靴子又从裤脚起起落落的空隙间泄露出来。
这次,他准确无误地看到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原本是二次会诊中的一个极偶然的发现,?来,有好几次,方东一都怀疑自己可能眼花看错了,但是今天、现在,他绝对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东一的眼睛让他察觉到刘堪左靴右侧面的皮革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印记,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深得多,好像一抹久渗不褪稠密的殷红。
他想不出那会是什么。
即使想到了,也未必有胆量说出来。
于是,他决定先放一放,等有机会的时候再旁敲侧击找出答案。
“你们结婚几年了?”
“差不多十二年。”
“觉得幸福吗?”
“怎么说呢,这得看你把‘幸福’定义在什么样的范围内。”
“我妻子生?是个生物老师,在耀华国际附中教书。”
“很有名的私立中学。”
“是啊,待遇还不错。”
刘堪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
方东一注意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戴着眼镜来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