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呜咽,不眠的夜总是显得格外漫长。过了很久他才重新进入睡乡,在破碎的梦境中辗转沉浮。耳朵里时而千军交战,时而万马齐喑,时而夹杂着古怪的响动,像是炉灶里毕剥燃烧的干柴,或者谨慎的脚步踩在落叶上。
一丝奇异的危险感袭来,敖谨从浅眠中再度惊醒。
月光淡淡照着囚室,苍白石壁之上,那片半圆形的月影竟在微微蠕动,仿佛一块活物。
鸡皮疙瘩颗颗立起,他愣怔片刻,从石床上猛地弹起。何止月光所照!整幅墙壁都在此起彼伏,墙皮如豆渣剥落,露出底下白花花的一片,密密伸展,团团蠕动,竟是……数不清的虫脑袋!
意识彻底醒透之前,敖谨久经沙场的身体已经抢先做出了反应。随着他撤身翻滚的动作,一大群细长柔韧的怪虫也穿透了砖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围捕而来。毕剥声瞬间变成土石碎裂的崩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腥气。
门外火光摇曳。他奋力擂门,高声呼喊守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鼾声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只有深深嵌进掌心的指甲带来真实的疼痛。周围除了笔墨书籍一无所得,找不到任何防身的利器。他愤然丢开一管狼毫笔,这是对他曾经尊贵身份的优待,此刻则显得毫无益处。
混乱中,油灯摔落在地,一路叮叮当当滚着,然后突然没了声音。
敖谨转过头。
微朦月光中,怪虫们仿佛决堤的白浪,争先恐后涌入囚室。他实在想象不出这群怪东西究竟从何而来。也许辰月教那群装神弄鬼的老家伙终于决定斩草除根,打算用什么幻术让他暴死狱中。也许是传说中的蝰妖,或者别的什么妖,趁乱世出来作祟。也许只是他的梦境,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