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迟疑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打算，垂头丧气往回返。没走两步，眼角突然瞄到一团胭脂红，跟在脚下流连不去，仿佛挽留似的，竟是一条极为肥硕的碧鳜鱼。他忍了又忍，到底禁不住诱惑，蹲下来伸长了手去捞。怎料那棵榕树常年浮于水上，树身积满湿厚苔衣，刚一倾身便脚底打滑，下饺子似的囫囵滚进水里。小闲少年时期在擎梁山度过，爬树攀岩是把好手，水性却比秤砣还不如，胡乱扑腾几下便沉入水底。

溺水昏迷之前，他看着身边碧水红鱼嫣然往来，不无哀伤地想，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概描述的也就是这个意境了。

似乎过了天长地久，小闲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瞬间，他确信自己已经做了鬼，并且再次肯定做鬼果然是一件风流之事。

俯视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倾世风华，绝不应该出现在人间。浅墨中夹着些许银亮，像是记忆中擎梁山的凛冬。细小的雪尘从长空无休止落下，直到天地归于纯白沉寂。

“总算醒了。”

画仙一般的男人笑意温润，掌心也是温润，感觉又像是活人。小闲正在疑惑，突然看见里亚怒发冲冠的脸进入了画面，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有残酷的现实世界中，才会出现这种对险些淹死的同伴破口大骂、毫无同情心的可怕生物。

“寒舍在近旁，不如去烤个火，吃些酒，以免受了风寒。”

那人笑着打断了里亚的咆哮，顿令小闲满腹钦佩。何等气魄，敢触里亚姑娘逆鳞。然而这眉目润泽的男人偏生一股叫人难以抗拒的气度，里亚竟只是撇了撇嘴，便从善如流地招呼随行车马，一行人与那白衣男子同往湖东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