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高原,天高云淡,远山清丽苍劲,太阳很精神地挂在中空,厂区的高大烟囱直耸云霄。和江河在一起,蓝一不再觉得太阳的炙烈所带给她的烦躁,有了江河的相伴,蓝一心静气和。两个人吃完午饭没有回宿舍,坐在办公室二楼的玻璃幕墙内聊天,墨色玻璃墙最大的好处,可以在它的后面一览无余眼前的景物而幕墙外的人看不见里面。中午的办公室不会有人上来,两个人找了张报纸坐在过道里,神情静然并不多说话,但一切是那样的谐合。蓝一内心的不快因江河的存在变得淡了,她不喜欢把工作中的不快带给自己,更何况有江河在身边。
这个季节满天都是翩翩飞舞的蝴蝶,不时有斑斓而美丽的蝴蝶傻傻地往玻璃上撞,发出啪啪的声响,有的撞昏了跌落下去,有的飞走又飞回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大约被玻璃上面的蓝天、白云、树影所吸引,幻影永远比现实具有诱惑。
蓝一坐在江河的左侧,过滤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江河的脸上,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反射出处子般的光芒,江河神情恬静地看着窗外。蓝一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触摸江河的面颊,江河回眸灿然一笑握住了蓝一的手。蓝一甜甜地依在江河的肩上,她闻到麦荐的清香味道,世界仿佛睡去,只听见彼此的心像微风轻轻的摇曳,蓝一微闭了眼,静静的谁也不想打破这种甜蜜。
“哗啦啦”,老缸的儿子推着铁环出现在楼前的花坛边,依然打着赤脚,黝黑的小脸脏兮兮地吸啦着鼻涕,围着花坛呼拉拉推铁环,乐此不疲。一会儿扔了铁环,蹲在花坛前对脚下的什么东西发生了兴趣,俄尔,抬起小屁股在花坛里折了小半截文竹枝条复蹲下拨弄,神情专注,显然对脚下的一群蚂蚁发生了兴趣。好久,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半截铅笔和一个揉得皱巴巴的作业本趴在水泥地上像模像样地写起字来。两个人坐在玻璃幕墙内像看情景剧一样观注着剧情的发展,江河哈哈地笑:“这小子真逗,和我小时候一样”。
说完看蓝一一眼,眼里变得沉寂:“小时候放学经常这样趴在地上做作业,写累了起来玩一会儿再写,有时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在家里了,什么时候姐姐背我回了家”。
“想家了吧?”蓝一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小时候我也是这样一个人玩蚂蚊”,蓝一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童年,尽量的不去想,但沉淀的记忆总是不经意地冒出来。
“你个小鬼别处玩去,又在这里打什么坏主意”,老范操着大扫把一声断喝。老范的突然冒出吓了老毛一跳,老毛猴子样地窜起来逃,逃了一半又折回来拿铁环,看见老范瞪着眼看他,他不敢动,小眼滴溜溜地转。江河探出头冲老毛喊:“不怕他,他吃不了你”。老毛见有人发话,弯腰极快地拾了铁环跑掉了。老范在身后哈哈地笑,江河和蓝一也笑了起来。
马山的事还真引来了梅次的特别关注,次日,蓝一进了他办公室,他脸上挂着笑,和蔼可亲,狠狠地说了通马山。然后说,你看能不能这样处理:“马山呢,还是留在办公室,小车是不能开了,让他开双排车和段师傅调换一下吧”。梅次晃晃头,弹一节烟灰到烟缸盯着蓝一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仅供参考,处理权还在你手里,毕竟是你们办公室的事”。梅次的口气威而不怒,蓝一不是傻瓜当然听出了梅次话的份量,她略一思忖说:“梅总说的有道理,人都会犯错的,况且发生这事,我也是有责任的”。蓝一有意顿了一下说:“那就按梅总的意见办吧,不过,如果有下次绝不姑息”。梅次很满意地点头,但蓝一还是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恼怒。蓝一没忘在处理意见后面加上一条:马山不听调遣擅自出车扣发本月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