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四个半小时，还有六百五十块。

荷包里空空如也，怀着破落户和败家子的心情往家里奔。在马丽梅过去的三十年里，从没有这么大手笔地为自己花过钱。

赵亚茹精于算计，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马长海就更别提了，把每一分钱拴在肋条上，拽下一枚铜子儿都带着血丝，牵得心尖儿疼。要是法律不管，这两口子肯定愿意死后一刀刀拉着自己的肉卖给别人，还谢绝亲戚熟人光顾，因为他们可能会赊账。

如此悭钱，怨谁呢？谁叫马丽梅生在物质匮乏的时代，谁叫马丽梅生下来就是个糟蹋钱的机器。

打从出生的那一刻算起，马丽梅就比一般的孩子费钱，因为赵亚茹不下奶。

据说水库里的野鲫鱼没少吃，通心草炖猪蹄也用上了，就是不下奶，于是马丽梅只能喝奶粉和麦乳精，她小嘴一吧嗒，马长海就挠头。

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五块钱，哪够这个小祖宗这么吃啊？这生的不是孩子，是饕餮！

马丽梅会吃饭了，也会生病了。据说奶粉养大的孩子免疫力都差，都是易感冒体质，你那儿打个喷嚏，她今晚就得肺炎住院，一住半个月，以至于马长海半夜里醒来都有一种把马丽梅用小被儿裹起来扔到窗户外边的冲动。

马丽梅上学了，三天两头闯祸，今天打碎了教室里的玻璃，明天打破男同学的头，后天运动会上莫名其妙摔倒在泥坑里断了胳膊，打上石膏后跟腿一般粗，被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上了中学，马丽梅到了青春期，又爱臭美又贪吃。她是学校广播台总编，还是学生会主席，人脉很旺，每天有一堆男男女女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紧巴结，在他们家吃饭写作业挨马丽梅的训斥，打都打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