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和王静去逛街，王静给父亲买了二两西湖龙井和一个精制的旅行杯，在后海还看对了一双意尔康皮鞋，说想给父亲买下。

我说：“我爹不穿皮鞋！他一辈子都没穿过皮鞋。”

“那是没人给你爹买，没有怎么穿？”

我当时被顶的无言以对，心说：你对我好就够了，干吗对我爹这么好？你对你自己父亲有这么好吗？不过转念一想，儿媳妇的孝顺，某种意义上讲是儿子更大的孝顺。

王静问：“你爹穿多大的鞋子？”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他一辈子都穿的是母亲亲手做的千层底，号只有我母亲知道。

我说：“不知道！”

王静听了竟冷笑了起来。

售货员给我解围，说知道身高可以推出来，一般不会差太多。于是通过身高，推算出了鞋的大小，才算搞定。

回家后王静活蹦乱跳地把皮鞋拿给父亲，“伯！赶紧试试，不合适可以换，7天包换。”

父亲看了皮鞋，脸上露出一种很难为情的神情，“行，大小正好！”

王静不依不饶地说：“伯，您试试吧，不合脚怎么穿！”

“合的，合的！”父亲手里拿着鞋子左右前后端详着，“这鞋漂亮，我拿回去好好穿穿！”

“伯，您试试，拿回去不合适就不好换了！”

“合的，合的！”父亲不住地冲皮鞋点头，不敢看王静的目光。

王静蹲下身子就脱父亲的鞋子，“我帮您换！”

父亲猛的弓下身子，“我自个来，自己来……”

于是父亲慢慢腾腾地脱下了鞋子，露出了一双瘦长的脚，还有一双似曾相识的袜子，那袜子上有无数块花花绿绿的补丁。父亲飞速把皮鞋套在了脚上，抬头看了一眼王静，急忙说：“正好，正好！”

我看到父亲黝黑的脸上有一点儿微红，黑色的肌肉还是没能掩盖父亲流淌的血液，以及血液中的某种尴尬。那双袜子我想起来了，是我念初中的时候，逼着父亲买给我的，夏天要穿凉鞋，露着破袜子会很没面子。

王静眼尖，看到了父亲的袜子，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试鞋。于是就没再纠缠，把我拉到厨房里，带着讽刺的口气说：“你爹为什么穿那么破的袜子？你也不买双新的给他？”

我说：“补丁多的他穿着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