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着任何脂粉,润润的肉色嘴唇轻轻张开,娇唤一声:“哥哥。”
泉水叮咚。
沈之航愣在当场,恍惚中,仿佛看见小时候的沈莺歌,用蝴蝶结扎着个麻花辫,举着一束野花嬉笑着向自己蹦蹦跳跳跑来。高声唤着“哥哥、哥哥……”
漫山遍野的雏菊,漫山遍野的笑靥。记忆中的画面,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他的心底。他守着这笑靥多少年,多少年,曾一朝冰冷一片,如今,昨日重现?
蝴蝶结……沈之航定神,目光顺着小麦的辫子滑下,心尖一颤!
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松松地扎在那里,并不工整,有点歪,不像刚刚系上去的,倒像是要掉下来。
沈之航微微垂眸,心口的窒闷一扫而光,方才的火气也终于退下,微笑着走到小麦面前,站定,伸手去将那蝴蝶结解开,又仔细而灵巧地重新打上。
温柔地抬眸对上小麦的目光,轻轻在她脸颊上揉了一把,“这么大的人了,连蝴蝶结也不会打。”
小麦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个万事通流苏,初战告捷!笑着挽起沈之航的手,刚一抬头,就看到展沐斐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展沐斐刚要行礼,就被钟嘉奕托住。
“展相不必多礼,这么急忙而来,所谓何事?”
展沐斐看了看沈之航和小麦,欲言又止。
沈之航刚刚培养起来的好情绪又没了,不悦地问:“难道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小麦从流苏那得知沈之航脾气非常不好,性格极端恶劣,于是更加小心侍候,“哥哥,展大人是在介意我,后宫不得干政嘛。”见沈之航脸色依旧如冰,她只好撒娇道:“好久没听到哥哥弹琴了,趁现在有空,弹首给莺儿听吧。”
沈之航冷冷地扫了一眼展沐斐,微微揽住小麦离去。淡水蓝的长衫映着晚霞,如同雪山映残阳,分外寂寥威仪,冰魄难挡。
展沐斐见沈之航确实走入殿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忧虑地看向钟嘉奕,“皇上,犬子八百里加急传书,二皇子殿下不见了!”
钟嘉奕眼神一凛,捏紧拳头,蓄积的威严一刻迸发,“传旨谦裔,其他的暂且不管,让他……”话头截住,钟嘉奕拉过展沐斐的手,在他掌心快速地写着字,“你可明白了?”
展沐斐一惊,目光飘向殿内,迟疑道:“沈……”
“无妨,”钟嘉奕剑眉紧锁,眸光微染怒意,“照我吩咐的去办即可。”
展沐斐点点头,“微臣领旨。”
残阳如血,如血。
展晴一身绯衣立在丹桂林中,面无表情,神色安然,语调清冷,“阁下既然约谦裔今日相会,何以不敢真身相见?”
呼呼的风声穿过白玉笛,发出凄凄的嗡鸣。丹桂林中的气流变化万千,明显可以觉察到有不少高手隐匿其中,展晴曾随花卿丞修行过东瀛忍术,所以向来是以气流的变化来判断敌人的数量、位置和实力。
“谦裔公子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轻狂的笑声自背后传来。
展晴头也不回,浅浅一笑,“萧公子还真是悠闲。”
萧楚歌摇着扇子,夸张地长叹一声,啧啧道:“在下可是特地来报答谦裔公子当日不杀之恩,怎么说得这么无情呢?”
展晴云淡风轻地望着眼前因萧楚歌的杀气而飘零的丹桂叶,微微回眸一笑,倾倒众生,“别急,我一定会杀你。不过在此之前,劳烦尊下告知二皇子所在何处。”
萧楚歌邪笑不止,姣好如女人的面庞也因此而扭曲,夸张出一种惊心的妩媚,“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死人都是会保守秘密的。二皇子在……”
话音未落,哭声四起,萧楚歌身形一闪,竟然快得让展晴捕捉不到他逃遁的方向。
“展郎……”
“展郎……”
娇柔的哭声,时而凄楚,时而缠绵,此起彼伏,在树林中回荡。饶是展晴的听力再怎么精绝,也只能凭借理智断定这不是小麦的声音!不过那种深入骨髓的血脉相连之感,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小麦早已成为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也确实已经成为他最大的弱点!
展晴剑眉微扬,小心地在脚下变换阵势,看来敌人已经知道了他的习惯和弱点,恐怕这些哭声,不止是来混淆他的听辨能力,更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
不过,凡是拿小麦来威胁他的人,都不可饶恕!
“萧楚歌!”展晴薄怒轻喝,握住玉笛,忽然向右前方的地面一指,手一扬,竟从地底下挑出个浑身是血的人来,他重重一挥,将那人甩到地上。
血人匍匐在地上,轻轻地用手指拨开挡在面前的凌乱长发,露出那没有血污的美丽脸庞。
展晴的瞳孔倏地收紧,呼吸几乎一瞬间停止,那……那是小麦的脸!
就在此时,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刺来无数尖刀!弥天刀网将任何一个可能逃匿的退路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