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屿双手抱胸,认真地回答:“说实话,我觉得她不太像你的那杯茶,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项峰想起发布会上梁见飞对于这绯闻的“高见”,当时他还颇为不满,现在看起来,她还算好的。
“看到这条腿了吗?还有这个帽檐、这只手——还有这几个路人甲乙丙丁,”项峰在杂志封面上指点江山,“我们那天总共是十六个人一起出去吃饭,这张照片只是截取了那个浩浩荡荡队伍的一段而已。不幸的是,我恰巧走在她前面。如果我当时走快几步,现在出现在这封面上的就不是我——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项屿看着项峰,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微笑。
“?”
“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跟我解释这些?”
“我怕你误会。”
“可是你以前从来不解释,就算你被拍到搂着子默,你也没跟我解释一句。”
“那不一样……”项峰摸了摸鼻子——侦探小说家通常很懂得运筹帷幄。
“哥……”项屿凑过来,看着他,“你到底是怕我误会,还是怕什么人误会?”
项峰毫不闪躲,泰然自若地迎接着两道犀利的目光,“什么人?”
项屿坐直身体,笑而不语。
“对不起,我来晚了。”子默走到他们面前,宽大的黑色大衣下,腹部隆起,可是并不惹人注目,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孕妇。
“你开车来的?”项峰问。
“怎么可能,”子默脱了外套,项屿一边接过来一边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她,“同事送我来的。”
“刚才我还在问项屿,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
“没有呢,”子默笑起来,还是很木讷,“他好像很纠结,其实只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什么‘只不过’,这关系到人的一生。如果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名叫‘嘟嘟’,这像话吗?孩子有可能恨我一辈子……”项屿振振有词。
项峰和子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暂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对了,上次吃饭的时候见飞帮我想了个名字。”子默说。
“?”
“项悟,‘醒悟’的‘悟’,见飞说这个名字好得不得了。”
“……为什么?”项屿问自己和哥哥心中的疑问。
“因为‘像雾像雨又像风’,所以项悟的排名在你们之上啊。”
子默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项家两兄弟的表情是多么难看。
看到子默的笑脸,项峰也赔着笑,只不过是苦笑。
这的确很符合梁见飞那古怪的逻辑。项峰不得不承认,那家伙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打压他,就算是给小孩取名也不例外。
项峰晚上回到家,在一片寂静中,只听到鱼缸里“嗡嗡”的水声。他开了灯,站在鱼缸前看了一会儿。
生活在海底的鱼总是很安静,耷拉着眼睛,像在闭目养神。也许对它们来说,平静地度过每一天就是最大的幸福。项峰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幸福”这两个字,也许它们本来就离他很遥远,所以他也常常敬而远之。他质问过梁见飞除了工作还剩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一样。或者,除了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畅销小说作家”带给他的成就感远远超出了其他的东西,这对于一个从小经历了坎坷的人来说,是命运给他的一份非常重要的礼物。
项峰脱下外套,丢在了沙发上。他去厨房泡了一杯咖啡,然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慢慢地喝着。
梁见飞每次不小心提到他的父母,总是一脸尴尬,大约她觉得这是他的禁区,但其实不然,在项峰的内心里,他一直很坦然地面对所有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