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实话实说道:“我独身一人,撑不起门户,离了张家,会受人欺辱。”方氏冷笑道:“关我何事?”林依朝她跟前走了几步,道:“我偷金姐卖身契一事,是真是假,夫人心里清楚;银姐的‘卖身契’,倒是有一张在我手里,二夫人莫要忘了。”
方氏一惊,忽地记起,自己曾伪造过一张银姐的卖身契,确是在林依手里。她生怕林依去张梁跟前翻旧账,忙命任婶搜屋子。但林依既然敢讲这话,自然是有准备,岂会让她把物事搜着。任婶翻箱倒柜好一气,还是摇了摇头。方氏深悔自己办事不周全,逼问林依几句,未果,只好长吸一口气,不甘不愿道:“各退一步罢,我不赶你出门,你也莫掀我的过往。从今往后,你搬到偏屋去住,按月把房租和饭食钱,如何?”
林依已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完全是为了活命,才拿她伪造的卖身契来说事,此刻见这条件尚可,便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行李。方氏心里憋了气,一面朝堂屋走,一面吩咐任婶:“待吃过饭,将银姐住过的屋子收拾出来与她住,家具搬空,只留一床一柜一桌,这个月的房租和饭食钱,记得收上来。”
任婶心领神会,点头坏笑道:“她哪里有钱把,瞧我到时怎么收拾她。”一主一仆到得堂屋,桌上已摆好了饭。张梁坐在桌前,黑沉着脸,正在责问杨婶:“晚上吃稀的也就罢了,为何中午也没得捞干饭吃?”
杨婶回道:“米没了,下午我去买。”
方氏忙道:“买粮的钱就在我桌上搁着,你且去取来,吃过饭就去。”又向张梁道:“亏得我把粮食卖了,家中虽说没了米,但好歹还有钱。若是照着爹的意思全分给村里人,现下咱们恐怕连稀粥都没得喝。”
此话正是张梁的想法,但心里想是一回事,讲出来是另一回事。他狠瞪了一眼过去,斥道:“怎可讲爹的不是,孩子们还在跟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