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翻遍了兜，只找出几张零票，总共凑不成十块。他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尴尬地说：“要不，找人借点去？”

艾迪生看看四周，发现旁边的垃圾桶外耷拉着几件破烂衣服，他一把拉起老六：“来不及了，跟我来！”

艾迪生拽着老六，经过垃圾桶时顺手将衣服裹在怀里，躲进卫生间换了起来。

再出来时，两人不仅衣服破烂，就连头发也乱得像茅草一样。

蓬头垢面的他们来到长途汽车站附近一个私车自发组成的运输市场。市场里多是由平板三轮、三蹦子和小货车组成，司机也个个都不是善茬。

艾迪生和老六弓着背，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在市场上逡巡。二人一脸的紧张，偶尔被人撞到，都冲人点头哈腰。

几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年轻司机正围在一辆平板车上打牌，艾迪生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个红头发小子眼角一瞥，留上了心。“嘿，前面那俩人，站住！”他口气横得像个城管。

艾迪生和老六一下站住了。艾迪生战战兢兢转过身，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问：“叫我们？”

“对，就你俩！过来！”红头发说着冲他们招招手。

俩人畏畏缩缩地走过去。

红头发问：“跑这儿干吗来了？”

艾迪生说：“找车拉脚。”

“找车不上前面长途车站去，跑这儿干吗来？”

“要买个电视机，长途车上人太多，怕给挤坏了。”

红头发扔掉手中的牌，咧出发黄的牙齿：“呦，老哥发财啦！”

老六憨憨地说：“不是。俺哥要结婚，俺嫂子家非要那有两个光屁股小孩的液晶电视做彩礼，俺这不是进城来搬了嘛。”

红头发眼珠一转，虚情假意地说：“得，今儿算你们俩走运，碰上我了。你们家住哪儿啊？”

老六心下欢喜，仍不动声色：“杨柳屯。”

“多远啊？”

“出城往西，五十里。”

“那么远！看你们办喜事的份上，给五百块钱得了！”

艾迪生伸出一个巴掌，吃惊地说：“五百？！不中不中。”

红头发掏出包烟来，给俩人一人甩了一根：“什么不中，你打听打听去，哪儿找我这么便宜的车去！也就是看在你娶媳妇的份儿上。我那车是新买的，跑了还不到一千公里呢！”

艾迪生和老六面面相觑，一脸为难。艾迪生说：“那我们再到别家问问去。”

“还问什么啊，再过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媳妇都让人给娶跑了！得了得了，走吧。”红头发说着推着二人来到自己的车旁，又把二人推上车。

小货车“突突突”地发动了，载着二人绝尘而去。

红头发将车开到百货商场门口停下。

艾迪生推开车门，和老六跳了下来，不放心地对红头发说：“我说大哥，你可在这儿等着我们，别走了啊！”

“放心吧！”红头发摆摆手，望着两个人进去，得意地叼上一根烟。

艾迪生和老六从商场后门溜到仓库门口，在扔满了各种包装箱和泡沫塑料垫板的地上翻捡起来。

老六从烂纸箱子淘换出一个海尔液晶彩电的包装箱，兴奋地喊道：“哥，找着了！”

艾迪生抖搂抖搂箱子，说：“找点分量沉的东西塞进去。”

“好咧！”老六应声跑掉。

几分钟后，艾迪生和老六一人一头，小心地抬着彩电箱子从商场里出来。

红头发叼着烟，过来搭了把手。他瞅着箱子上的商标，叹道：“呦，还是最新款的呢！”

老六爱惜地看着箱子，说：“是啊，我说大哥，你可手轻着点儿，可不敢给碰坏了！”

红头发贼眼珠一转：“放心吧！”

艾迪生先跳上车，把箱子接了，在后车厢固定好。老六也踩着后保险杠跳进了后车厢。

红头发心怀鬼胎，招呼二人：“到前边来坐吧，后面风多大啊！”

艾迪生傻笑着：“没事，彩电在哪儿俺们在哪儿。”

红头发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头钻进驾驶室。

后车厢里，艾迪生得意地向老六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