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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凌晨两点时,科尔顿已经把车停到了新墨西哥大学医院的停车场。他到这里侦察过,不过那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了。如果有什么变化,科尔顿希望可以早点发现。他脱下防风夹克,换上了太平间的外套。值班的女人头都没抬,等候电梯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二楼的大厅也是空荡荡的。到这里为止一切顺利。然而沿着走廊走下去后,科尔顿看到解剖实验室门口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解剖实验室已搬至国家实验室大楼。他盯着这张纸,感到一丝焦虑,随即迅速拐到一个角落。太平间的那扇大门还是用一块夹板保护着,以防推车把它给撞坏。他转了转门把,锁着,他已经料到了。他们会将太平间跟尸体解剖实验室一起转移吗?即使是,医院里也还是要有一个存放尸体的地方。他抽出缝在裤腿里的薄刀片,将它当成钥匙,快速地把门锁打开,潜进了太平间。他掩上身后的门,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三辆放尸体的手推车靠墙排成一行,但都是空的。另一边,尸体冷藏室的不锈钢大门紧闭着,科尔顿推开了门。里面停放着两辆推车,每辆上面都有一具用裹尸布盖着的尸体。科尔顿看了看离他较近的那个尸体的标签,上面写着:死者兰迪 A.约翰逊,二十三岁,新墨西哥州罗斯威人,到院时已无生命迹象。死因:摩托车事故中头颈受伤。科尔顿又看了看另一个标签。上面写着:爱默生 查理,留给CRTC做死后解剖。“CRTC”应该是指癌症研究与治疗中心 。科尔顿掀开了这具尸体的裹尸布。他之前只是从远处看到过这张脸,在病魔的长期折磨下,如今已变得骨瘦如柴。但是科尔顿还是能认得出来,这次绝不会再出错了。他把裹尸布又盖了回去。
科尔顿在走廊里停留了片刻,小心地听着。从医院洗衣房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洗衣机的声响。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他匆匆瞥了一眼手表:三点零五分。他不打算再拖下去了,越拖变数越大。
当他把旅行车停到医院装卸区附近时已是三点十四分了。装卸区的门半敞着,那是他故意没关上的。在这里仍能听到洗衣房的声响。他打开了旅行车的后挡板。从装卸区出入口到太平间有三十五级阶梯。他再次打开太平间的门,溜了进去。
推车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两个装着衣物的红色塑料袋。科尔顿把离他较近的那个红色袋子放到尸体旁用裹尸布盖住,然后把推车推出冷藏室。在太平间的门口他又停了一下,细心倾听了一阵。然后小心地走完那三十五级台阶,又花了大概六十秒将手推车移进车里。走廊里一片死寂,推车的橡胶轮胎在瓷砖上留下两道浅痕。在装卸区,科尔顿先把推车推到一个从门口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把那袋衣物扔进旅行车的后车厢。
“来吧,伙计。”他说道。然后用裹尸布把尸体卷起来夹在手臂下。尸体很僵硬,却出人意料得轻。“我们走啦!”他说着,把尸体放进车里,并给它盖上了一条绿色的毯子。
最危险的时刻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他关上后挡板,把推车推回走廊,马上发动旅行车的引擎。左转驶出便道时,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装卸区非常冷清,没有人看见他。事情完成得非常漂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科尔顿在回墓地的路上将电台又调到那个西部乡村音乐频道。他感到了几个月来都不曾感受到的快乐,这是自从他给“私人信箱”打电话报告行动失败后第一次感到快乐。那段回忆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在机场坐了两小时,等着到时间打电话回艾尔帕索。他内心非常惶恐不安,在那之前他从未失败过。从七年前放火烧丹佛夜总会的第一次任务以来,他的记录中只有成功。不仅仅是成功,而且是完美。出色地完成任务,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留下任何犯罪证据,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私人信箱”总是用热情而友好的语气向他祝贺,但这一次不再有祝贺。有史以来第一次,“私人信箱”沉默了,然后是冰冷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