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时的情形一如老徐所料。
小雅一进新家的门,就显出了一副不满的神情。
老徐像清宫里的太监,在主子面前低眉顺眼,垂手肃立。
“装修得太粗糙了。”小雅说,“你看这柜子打的,简直就是村里的。”
说完,小雅斜眼瞅了一眼老徐:“我说就不该找他们。”小雅终于说出了那句老徐最不希望听到的话。
既然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低眉顺眼,垂手肃立这一手段已经变得毫无用处。于是,老徐的姿态也强硬起来。老徐没说话。从兜里摸出那盒“三五”,里外看了看,只剩下一支烟了。
老徐把烟点了。把烟盒狠狠地扔在地上,瞪了一眼正在旁边低头哈腰的几个民工。那几个人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老板呢?”
“他在别的工地上呢。”年轻的说。
中年人搡了小伙子一把,小伙子立刻闭嘴。中年人脸上的皱纹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愤怒绽放:“我们在北京有十几处工地呢,我们‘一握客户手,永远……’”
老徐挥手,示意他打住。
闷闷不乐地走到楼下,小雅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我的。当初,我说找老路介绍的那家正规公司,你偏不答应。怎么着,坏事了吧。”
“那家不是贵吗。”老徐边说边习惯性地往裤兜里掏。“贵点怕什么。这是一辈子的事。”
“装修成这样就不能过一辈子了?”
“为什么不能更像样点?”
“但是,钱呢,上哪儿弄钱去?”
这一问题让小雅脸上出现了一种轻蔑的微笑:“这问题应该我问你。这应该是男人的事。男人养活不了老婆还结婚干吗!”小雅的表情看上去很激动,有点歇斯底里。这时,老徐歪脖往楼上看了一眼,见自家窗口处伸出那几个民工的脑袋,正津津有味地看呢。老徐一抬头,吓得他们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窗口处又变得空空的了。
老徐又看小雅,小雅把脸歪到一边。
老徐也站在原地,两手摊开着。
“你说怎么办?”小雅背对着老徐。
“还能怎么办?”
“这么样装修怎么住呀!”
“这怎么就不能住?”
“住在大街上也叫住!能行吗?在大街上能结婚吗?”
老徐没说话。
“我觉得,这样,咱们没法结婚了。”小雅神情肃穆,像是宣布一件重大事件。
老徐起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碾得粉碎。
“不结就不结。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徐声音不高,但很坚决。
小雅是打车走的。她又一次去了医院。大夫说:不能做了。你已经人工流产过好几次了,再做对身体很不好。而且,孩子也比较大了,做不了。
小雅闷闷不乐地打车又去了阿春家。阿春一般是凌晨两三点钟下班回家。在去往阿春家的路上,小雅往公司挂了一个电话。是老路接的。老路近几天一直没在公司,据说去南方客户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