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老徐开车游荡在北京繁华的街上,像是梦游一般。又像是一条干涸的小河里的鱼,期待着电闪雷鸣,和暴雨的降临。
当车停在路边免费的停车场里的时候,老徐发现,这段时间,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同时,似乎又显得无比漫长。
小美一连几天没有电话。老徐的期待就像时刻准备下雨的云,在中午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地飘散。
有一天,老徐把车开到一个小区报亭旁边,买了报亭上所有的招聘报。然后将车开到一个卖小吃的摊前,买了两个茴香馅的小饼,钻进驾驶室里,一边找招聘广告,一边三口两口把馅饼消灭了。
此时,有一辆灵车从小区楼中间的一个小胡同里开出来,缓缓地,车头前方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花。花两旁的黑绸子在冬天的风中摇曳。街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这个街上只有老徐一人钻出车门,站在风里,目送灵车远去。
冬天的风吹在老徐头上。老徐脑袋边缘的乱发,在风中摇曳。
小雅在公司里也无事可做。随着肚子的日渐隆起,小雅越来越明显地感到,自己随时有可能丢掉工作。
有时候,实在是无所事事的时候,小雅就坐在自己的坐位上,看着窗外冬天橘红色温暖的阳光和窗台边沐浴在阳光中的发财树。有时候她想,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呢。有时候她想,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个有钱人呢。有时候肚子里踢腿伸腰的孩子就会把她从坐地日行八万里的想像中拉回到现实里。于是,她又想,我和老徐能不能成为有钱人呢?最后这个问题变得很具体很现实:老徐能不能有钱,我能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呢?
有一次,老崔他们都到楼下食堂吃饭去了。小雅说“我不饿”,于是便一个人留在了公司里。此时正是中午,屋里空空荡荡的。阳光从积满尘土的窗户玻璃上透射进来,在屋里飞扬的尘埃中形成了一道光柱。于是,小雅像是穿透迷雾看透了什么似的,有种莫名的激动,泪几乎要流下来了。而就在这时,老路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老路似乎有些惊异。他站在门口,望着小雅这边。小雅注意到,老路的头发被风吹得极为散乱,脸颊红红的,胡子很长,似乎很久没有刮脸了。
“怎么,没去吃饭?”
小雅歪脸看了老路一眼。从老路这个角度望过去,屋内光线中的小雅有一点古代宫廷画中怨妇的表情。有一种动人的风韵在里面。
“怎么了,又?”
“没事。”
“吃饭了吗?”
“不饿。”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下来,小雅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委屈。
“走,我也没吃呢,我们一起去外面吃点。”
“你去吧。”
“走走,一块儿,我来陪你。”
“你去吧,我真的不饿。”小雅调整了情绪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走。”说着,老路过来,拉着小雅的手。
“那我先去趟洗手间。”小雅说。
老路的手松开了。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小雅打量了一下自己: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腹部隆起,面带疲惫,但风韵犹存。这给小雅以很大的安慰。
老徐的午饭是这样安排的……不,这种说法应是以前作为部门经理的老徐经常用的。现在的说法是,老徐中午在路边小摊上端着被无数人用过的脏乎乎油腻腻的碗喝了一碗馄饨,又吃了三个脏乎乎的包子。然后问题就来了。老徐感到肚子钻心的疼,而且里急后重。 于是,老徐开着捷达车,在新修的小区里像耗子一样转来转去找厕所。在如此现代化的小区里,竟然忘了设计公厕。于是老徐只好在保安的注视下飞快地冲出小区,跑到附近一个旧的居民楼小区里,找到了一个门口结冰的脏乎乎的厕所,也就是老徐小时候叫做茅房的地方。
这是此时全北京令老徐最感亲切的地方了:茅房设计在这里简直太人性化了。再远点,老徐坚持不到,半途而废;再近点,缺少了找到后的*和……排泄的乐趣。
老徐的车就停在男厕所门口。老徐像一只熊一样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