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晨倒没什么反应，“小时候我听说青岛人原先是从云南那里过来的，所以经常有人开玩笑说，送你到云南老家之类的话。”

“对对，我还查到资料说，在山西洪洞有个大槐树，云南人和山西人在大槐树下聚合，然后一起出发到山东。”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孙晨开口唱起《苏三起解》来，万美接过唱：“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借着酒劲他们毫无顾忌地放嗓子唱了几句，博得周围食客的叫好声，老板娘一高兴又送了他们一扎散啤。

“我奶奶是旗人，孙佳氏。辛亥革命以后到青岛的。”

万美惊诧了。清朝遗老？

“我太奶奶也是旗人，清朝遗老的女儿，我太爷爷是满怀救国之心的小小参将，青岛沦陷后，他和我太奶奶结婚，生下了我爷爷，后来举家搬迁到南方。”万美也一股脑把自己的家世说了出来。

“来，来，喝一杯。”万美举起杯与孙晨的杯子碰了一下，“说不定一百年前我们两家还有什么渊源呢。或者我姑奶奶是你太奶奶的闺中密友……”

历史真有意思，像重幕隔开了过去和现在，却又透一点点光过来。

那天晚上万美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过去的现在的，上一辈子这一辈子的。

她晕晕沉沉的，像待在棉花糖里一般，踩到哪、摸到哪都是软乎乎的，而且眼睛无法睁开，半闭半开与孙晨勾肩搭背地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万美在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中惊醒。从床上坐起，猛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可她就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赶紧四下看看，床是自家的床，枕头是自家的枕头，自己也是衣冠整齐的，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酒后乱性。

不是万美太保守，她也不是老处女，只是对于一个大龄单身女人来说，有些事情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比如在没选择好男人前可以同时交往几个男人；但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随便做的，比如上床。否则好男人就只能离你越来越远了。

嫁个好男人的黄金法则第七条：千万不要迅速和你想嫁的男人上床，否则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美坚守这条法则。

开门，是孙晨，他端着一碗小米粥。粥是他起早熬的。

“你昨晚醉得厉害，喝点粥有好处。”孙晨很温柔、很体贴地为万美盛好粥又拿出筷子帮她摆好。

小米粥很香，万美蓬头垢面就着孙晨带来的咸菜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吃完了一抹嘴才发现，坏了，自己竟然把如此丑陋的样子在一个才接触过几次的中意男人面前展现，这可是坏了自己随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规矩。

万美放下碗连忙解释：“不好意思，脸也没洗，牙也没刷，你看我的头发，还有……”

孙晨笑嘻嘻地边收拾碗边看着万美说：“挺好的，美人初醒的样子最动人。”

万美呆呆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里没精打采、一脸黄气的自己回忆孙晨说的那句“美人初醒”。

什么美人初醒！不是他瞎了就是自己瞎了，镜子里明明是个邋遢、憔悴的妇女。

万美为孙晨的虚伪生气，也为自己的不修边幅生气。

镜子里的她因为睡前没有洗脸，昨天晚上化的妆弄了一脸。睫毛膏落在下眼皮上，连腮帮子那都沾了一些，口红更是糟糕，嘴唇中间都掉了色，偏偏唇线那一圈鲜红，像吃了辣椒把个嘴唇辣惨了的样。

美人。什么意思？讥讽？嘲笑？还是失望？

万美迅速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刚洗好澡门铃又响了，这次万美学乖了，先从猫眼里看看，还是孙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衣服、梳了头，还不忘抹了点口红。

开门前照了下镜子，虽不是出水芙蓉，倒也清爽宜人。

孙晨提议去楼下的早市买点菜，中午就在万美家开锅，他主厨。

万美其实想一个人休息休息，听听音乐看看碟，或者干脆蒙头睡个昏天黑地。但她又不想错过这个与孙晨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