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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数码

温暖:爱 作者:李杰


李雪峰

健的父亲老了,并且患上了严重的脑萎缩。

脑萎缩是一种很可怕并且尚不能攻克的疾病,脑萎缩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失忆,健的母亲打电话告诉健,说健的父亲现在有许多东西已经再也记不起来了,许多亲朋好友他都已经形同陌路了,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有时甚至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许多时候刚吃了早饭,但一转身就嚷嚷说自己没吃早饭,让健的妈妈赶快去做。健的母亲央求健说:“你们兄妹们抽时间赶快回来一趟吧,回来得晚了,俺怕你父亲连你们都不认识了。”

接完电话,健立刻联系自己的弟弟和妹妹,给他们说了父亲的情况,兄妹们商定,就回老家去,去看自己年迈而患病的父亲。第二天清早,健和兄妹们便携妻拉子一同乘车回家了。大家一路上都直替父亲难过,那么勤劳、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就患上了脑萎缩呢?连亲朋好友都不认识了,风烛的残年该会多孤独多痛苦啊!

黄昏时,健和弟弟妹妹们终于披着夕阳回到了家里,家里只有母亲,健问母亲说:“我爹呢?”母亲说,可能又去村口了,他去看汽车去了。健说:“看汽车做什么?”母亲叹了一口气说:“患病后他经常这样,差不多每天都去看,他说他去等你们兄妹回来。”母亲说,刚患病时还行,每天下午他一个人到村口去等你们,天黑了还能一个人走回来,但后来就不行了,天都黑透了村口早都没一个人了他还是坐在那里等,不去找他把他手拉手带回来,他就不知道回家,有两次甚至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跑到荒郊野地里,要不是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们帮忙找,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回到家里的。

健和弟妹们不等母亲把话说完,就立刻转身走向村口去。果然,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正专注地盯着村口来来往往的每一辆车,如果有车在村口停下来,他就立刻站起来跑过去,问那司机说:“是不是俺的儿子和女儿们回来了?”司机说没有,他才怅然若失地低着头又走回来,蹲在那棵大树下继续等。健和弟弟们看着寒风中蹲在大树下的父亲,大家的眼眶都湿了。

健和弟弟妹妹们簇拥着父亲往回走,父亲很高兴,父亲笑眯眯地说:“你们都回来了,我等着你们了!”父亲兴奋得就像一个小孩子。看着父亲兴奋的样子,健想母亲是不是对父亲的病夸大其词了?于是,健故装不经意的样子问父亲说:“爹,你认识我是谁吗?”

父亲说:“你是健嘛,俺的大儿子!”

健又问父亲说:“爹,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父亲听了,马上回答说:“你是1963年出生的,多大了?”父亲歪着头想了又想,然后又扳着枯瘦的手指数了数,但最终没有数得上来。健的弟弟问父亲:“爹,你知道我大哥和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健的父亲听了,很快就报出了几串号码,健和弟弟们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说:“爹说的这些号码丝毫不错呀,我看,咱父亲的病并不是妈妈说得那么重。”

回到家里,大家围着父亲坐下,父亲像过去一样并不怎么多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儿子和女儿们。邻居们听说健和他的弟弟妹妹回老家了,便纷纷来到健的家里,健和弟弟妹妹们不停忙碌着同大家寒暄,但健的父亲只是静静坐着,茫然地看着一拨一拨的人们,嘴里喃喃自语说:“这么多人,都是谁呀?”健把一个一个乡邻们指给父亲,但父亲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摇头表示不认识,连和父亲一生亲如兄弟的林伯伯,父亲也不认识了。

健和弟弟妹妹对父亲很不解。他们兄妹的生日和家里电话那一串串数字那么难记,父亲却能回答得一字不错,为什么这么多的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父亲却再也记不起一个呢?健问母亲,母亲说:“你们是他的儿子,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会忘得了呢?”母亲说完便扭过头问健的父亲说:“你是谁?姓啥?叫啥名字?”健的父亲显然听懂了母亲问话的意思,但他搓着手勾着头想了好久,但最终还是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母亲顿了顿 ,又用手指指健,问健的父亲说:“这个人你认识吗?”健的父亲看了看健,咧嘴一笑说:“这是健。”母亲又用手指指健的妹妹,问健的父亲说:“这个人呢?”健的父亲马上又咧嘴笑了说:“雯嘛,俺的闺女。”健的母亲叹口气说:“你爹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可他的儿女们他却全知道。”看着父亲那总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健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哭了。

是啊,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却能说出自己儿子、女儿的生日和电话号码,这是怎样一种深沉和无私的心灵记忆呀,可以忘却世界,可以忘却社会,甚至可以忘却自己但永远不会忘却自己儿女一切的,只能是父亲。父爱,多么深沉,多么醇浓,多么无私的一种爱啊。

父爱,我们永远无法忘却的永恒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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