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舒的表情李兆文当然看在眼里,其实他昨晚没有回到卧室也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田舒在他面前的习惯性表情,越是觉得难过委屈的时候,她越是要在脸上强打起笑容来对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略有点僵的笑容,好像在说,你看我忍了多大的委屈。
一开始,他是被这个表情感动的,特别是刚结婚的时候,有几次他回家见她忍着眼泪迎出来,还为她跟自己母亲起过争执,但天长日久,再感动也变得麻木了,更何况田舒要委屈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在外忙碌几天没时间与她在一起,她委屈。
家里其他人让她感觉到冷眼,她委屈。
就连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她没听懂人家用广东话说了些什么,她也委屈。
他一个男人,安慰她两句,偶尔带她出去散个心,或者直接花钱买点礼物都不是什么问题,可谁架得住她这么年年月月日日长江流水滔滔不绝的委屈啊?到后来就觉得麻木了,不但麻木,还有些能躲则躲的意思。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去买菜,今晚我下厨怎么样?”田舒忍下心中难过,小心问他。
“不用,我吃完就出去,下午要跟上海这边的主管开会,晚上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李兆文放下杯子站起来,田舒跟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像个被弃养的动物似的,终于有点于心不忍。
“别老待在家里,多找朋友出去逛逛街聊聊天,请她们回来也行。”
田舒点头。
李兆文看看表,“那就这样吧,还有,明天大哥大嫂到上海,你准备准备,一起吃顿饭。”
田舒向来不喜欢跟他家的亲戚打交道,不过她不敢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丈夫的车子绝尘而去,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屋子里,阿姨正在餐厅收拾,轻手轻脚的,盘子叠盘子都只是一声轻轻的响,更衬得一屋子冷清。
她想到明天的饭局,心里又开始闷得慌,手摸着电话,也不知道能打给谁,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拨了沈智的号码。
现在她能找的,也只有沈智了。
都说富贵自有亲朋来,但以田舒在李家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女眷与她交好,离开上海那么多年,除了那些高中同学之外,又没有其他人认识。
田舒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读书时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沈智,这次回到上海,她最高兴的就是能再见到沈智,这让她觉得,她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朋友。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智正在地铁上。
自从同学聚会之后,沈智已经有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了。不过再怎么为失眠所困扰,沈智依然清晨即起,送孩子去母亲那儿,然后照常上班。
对于所有既没有生在一个有钱到能够坐享富贵的家庭也没能嫁给一个能让自己待在家里不用工作的男人的女人来说,上班乃安生立命之本,每日朝九晚五,熬过一个月就有工资入袋,只要工作找得还行,大部分情况下都能不拖不欠旱涝保收,比什么都让人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