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明如坚冰,笑意更深,果决而清晰地对他说:“天音M,尚裳。”
施华悚然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孩子。
“天……音?”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泼天猩红,断臂残肢;看到了龌龊沆瀣,黑恶勾结;看到了一张张哭求的脸,和居高临下注视它们的漠然眼睛,宛如一尊尊嗜杀的神明。
她冷冷笑了。
是啊。这就是真实的我了。
不像你们,这般纯洁,这般良善,这般幸福到令人不可逼视。
可是。
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坐拥一切,不必丑恶肮脏、不必挣扎求存尔虞我诈、不必辛辛苦苦把心挖掉、不必每天的生活每个决定都关乎性命、不必直视鲜血淋漓,即便这样,还可以生活得快乐幸福?甚至正因为这样,你们才生活得快乐幸福?
原来我以为所有的痛苦和不适都是快乐幸福的代价,而现在我觉得它们像用错了方向的桨,正推动我向离幸福更远、更远的水域划去。幸福对我而言,已经变得危险,变得分分秒秒都要担心这是陷阱,更大的痛苦正埋伏在前方,像一朵漂亮诱人的食肉花。
生命到底是什么呢?也许它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注定有人光鲜亮丽,有人马革裹尸。有人享用上上签,自然有人抽中下下签。
“你是天音的……间谍?!!”施华一脸惨痛地道出真相,口吻依然是不信的。
她不理会他,侧身便要从他身边钻过,忽听他说:“太卑鄙了。”
她一愣。
之前洞穿心脏的利刃正一点儿一点儿地抽离而去,裸露出的地方寸寸成灰,终成一个灰芜空洞,早已无血可流。
太卑鄙了。
一阵冰冷怒意充斥前胸,尚裳露出狷狂笑容,正欲出言讽刺,却见施华的眼镜下方滑出一道亮痕。
——他流泪了。
尚裳愕然,只觉施华的泪滴答坠入自己的心底,和那颗破陋苦痛的心应和着,扑通、扑通跳得她不堪重负。她深吸一口气,语音却是清幽的:“……难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