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景物瞬间变幻。
花谢了。梦境里的阴霾散了。飒飒秋风吹乱满院枯黄的落叶。
“你竟然入我的梦?”原来,莫非杨竟然醒了,不知何时他觉察到白萱衣在他的梦境中与唐枫会面。
他恼羞成怒。倏忽之间,他已扼住白萱衣的咽喉。
只要再一用力,她脆弱的喉管便要被捏破。
他的双眼都冒着火光,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她,可是,却那样静止了,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忽然,他将她推开。不轻不重地,她的身体被抛起,摔在石阶上,就如先前的那些菊瓣,离了枝,迅速地凋落。那并不疼,只有浅浅的一点皮外伤。她知道那是他对她小惩大诫,可是,他的眼睛,却于愤怒之中布满迷雾。
她看不懂。
7
莫非杨的怒气,总是在要爆发时悬崖勒马。
后来,有好几次,白萱衣惹恼了他。他挥手想打她,可手停在半空,动作还是静止了,然后慢慢地放下去。
他宁可沉默不语地走掉。
白萱衣说:“这就是你的柔情与善良,而你凶狠的外表,只是伪装。”她说,“我不知道你不断吸取我的仙气,企图提升你的体力与法力,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是,我想劝你,千万不要做出为祸苍生的事情来。”
莫非杨冷笑,“倘若我一定要呢?”
“那么,我不怕跟你同归于尽。”白萱衣倔犟地仰着脸。莫非杨的影子覆盖着她,她心里有些怕,可还是强撑着。
莫非杨的确是有目的的。
这么长的时间,在剪雨流霜岛,他静静地等待,只为了等自己完全恢复的那一天,然后,再去完成他所谓的使命。
白萱衣不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
但是,想一想,总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事先被安排好的局,白萱衣被困在这局里,受引诱受摆布,看似无奈,但却又好像是被这场预谋牵着走。
从飞鸾流仙镜开始。
到耘国,印霄城,遇见唐枫。后来一连串的事情,直至莫非杨的复活。似零散却又彼此牵连,想着想着,不寒而栗。
那时间一天天逼近。白萱衣每次为莫非杨输入仙气的时候,都可以愈加强烈地感受到,莫非杨的体力正在汹涌地增长。
“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白萱衣不止一次这么问。
起初,莫非杨总不回答。他总是自斟自饮,或者盘腿静坐。他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里面埋藏的,是无数的机关和秘密。
后来的某一天,他松了口。他总是喜怒无常,说话有时多有时少,那天他用讥讪的口吻对白萱衣说:“我的使命,是要这人间覆亡,妖孽为尊,我要引来一场腥风血雨,使生灵涂炭。”白萱衣不信,可是心里却怕得慌,莫非杨那神情太严肃,丝毫也不像夸口或者讲笑。她问他:“凭你一己之力,何来如此大的能耐?”
莫非杨似叹似笑,说:“我?我的确没有这样的能耐。我说了,我只是将灾难引来,我是一块敲门砖,一块垫脚石,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是我复活的原因。”
他的背后,还有一股更庞大的势力。
白萱衣不寒而栗,轻声道:“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服你,打动你?”像在自言自语,唇齿间都落满叹息。莫非杨笑得更张狂了,“说服我什么?说服我放弃我的使命,还是说服我将唐枫的魂魄还给你?”
白萱衣一怔,答不上话。
她知道,纯阴封魂术已经失败了,唐枫的魂魄与肉身分离太久,纵然她可以取回他的魂魄,却未见得还能使他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