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曼从厨房夺门而出，看到狼藉一片的地板简直受不了了。

她是那么烦躁那么焦虑，不知道以前一进家就感到温馨、就感到喜悦和平静的那份心情哪儿去了？是因为时间不够用吗？还是压力太大了？以前看到在外工作的那些人忙前忙后，整个儿一人人都是强者的模样，可是回到家里只有精力煮一碗方便面，她还笑人家过得什么日子呀？现在她自己也过上这种日子了？这就是追求的代价吗？

陶曼一边奋力洗池中已经发酸的碗一边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把锅碗瓢盆全洗干净了准备蒸饭，一开柜子，才发现没有米了。陶曼顿时泄了气，简直感到绝望起来了。

这就是追求的代价吗？她再一次自问。

正在她自问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女儿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

陶曼一下找到了发泄口。她沉着脸迅速地站到了厨房门口，几乎是恶声恶气地问：“昨天我跟你说家里没米让你买你买了吗？”

赵江平愣了一下，说：“买了。”

然后他走进厨房从另一个柜子里拎出半袋米放到陶曼面前。

米的事没法发作了，陶曼又指着还泛着泡沫的洗碗池：“昨天的碗到今天还泡在水池里，都有味儿了！难道这个家里的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承担吗？”

“又找什么事儿啊？”

“我找什么事儿了？你忙什么呢？早就说好了的，我做饭你洗碗，要么你做饭我洗碗，可是最近这两样基本上都是我来干！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好不好？”

赵江平恼怒地问：“米是谁买的？”

陶曼针锋相对：“饭是谁吃的？”

“难道你没有吃吗？”

“我和淘淘加起来也没有你吃得多！”

赵江平恼火地指着陶曼：“你这个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每天不闹一场心里就不痛快！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我……”

陶曼冷笑一声：“你当初怎么着？”

赵江平不想把事态扩大，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说了他本来想说的话，那这一架是非吵不可了。吵架他不怕，他怕吵完架之后的所有事情。一想到后果，他强忍了怒气偃旗息鼓了：“你说要买米我当圣旨一样去买了，你说碗没洗我可以马上去洗，你想好，还有什么需要干的，都说出来，我去干就是了。就是别没事儿找事儿，行吗？”

陶曼还想说“谁没事儿找事儿了？”，可是赵江平没容她说，“我就是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我今天外面有饭，不在家吃了。你们自己吃吧。”说完他不等陶曼回答便大步走出去了。

陶曼望着哐的一声被赵江平关上的门，愣愣的，好一会儿，她泄气地想：这什么日子呀？

吃了饭、洗了碗、洗上衣服、收拾好家、给孩子洗澡，孩子哄睡着，等所有的家务告一段落之后，已经快十点了。十点了赵江平还没有回家。陶曼顾不上心烦，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她还有许多书没顾上看呢。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自己选择的，就自己面对吧。

大约十一的点时候，赵江平回来了。他一推开书房的门陶曼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一闻到这股气息陶曼的心马上就变得很硬，没容他说话，陶曼抢先开了口：“我刚把孩子哄睡着，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话你可以去洗澡先睡，我要抓紧时间看会儿书了。”

赵江平一句“老婆，我回来了。”压在舌尖硬是被生生憋回去了。他不想跟陶曼吵架。一个三口之家，说得更精确一点，一个两口子组成的家，一个人不高兴等于全家不高兴，不高兴的生命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他不愿意浪费生命。他愿意两个人好好的，整天乐乐哈哈的。可是——这个愿望不是他一个人想办就能办得到的。

“我问一句就走。”他只好也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说话。

陶曼不出声，只是轻抬眼皮看着他。

“明天怎么办？我不能老带着孩子去上班！”

“我也不能。”陶曼坚决地说。

“那怎么办？”

“我还想问你呢！”

“我没有办法。”

赵江平叹一口气，在书房单人床上坐下了。

“我说了我要看书。”

赵江平就像没听见陶曼下的逐客令似的。他想，原来在家也是需要运用策略的，家原本不是个能让人特别随意特别放松的地方吗？看来不运用策略也不行啊。当赵江平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那些让他温暖的东西不见了。

“你看，你看你的。”赵江平一脸理解的表情，“看的这是什么呀？……哦，英语。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陶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书，看了一会儿，赵江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出，可是陶曼却看不下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坐在这里让我分心。”

“晚上杨老师请客，钟晓回来以后还没给他接过风呢，所以我一起去了。”

陶曼虽然没作声，但是显然在听了。

“我后天走，去两周，明天上午开会，下午还有个申报要交，真的没法带淘淘。”

陶曼泄气的叹了一声。

赵江平走到陶曼身后，陶曼以为他会搂自己，等了一会儿，但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待会儿看累了就早点休息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我去办公室关一下电脑。”

直到赵江平都走出家门了，陶曼还在想，他是根本不想搂自己呢？还是担心被拒绝才不搂的呢？她突然觉得好难过，有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