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台下听得双眼发直,我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读大学前见过最大的水域就是邻村方圆不到三亩的池塘。在她的歌声中我眼前仿佛出现一幅画:浩浩荡荡的湖水在远方与天相接,湖上荷叶田田,一个温婉的女子持一长竿撑一叶小船在一汪碧绿的荷塘后划出,嫣然一笑,惊起一滩水鸟。
毕业后终于有一年和赵雪去她在安徽的老家,她家在太湖边一个乡村里。但是我去后却发现太湖与她描述的完全是两回事,浊气冲天,污水横流,岸边漂浮着发臭的死鱼。他的父母只知道木讷地手足无措地笑。
赵雪说太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是的,我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偌大的城市也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我们费尽心机到大城市中以为可以找到我们理想中的幸福。但是城市也只是受到极度污染的太湖,混迹十几年来,只落得腰越来越粗,心越来越黑。我们只能适应这种污染,否则就如同太湖边的臭鱼。
华中设计院是一所著名的设计院,但是在一切都市场化后,严肃科学的设计工作也必须为市场服务,王仕途当年就在这儿工作。徐小月在设计院几年升上了设计三室的主任,别小看这主任,权力虽然不大,但是油水却丰厚,掌握着承接与发配任务的大权,更重要的是设计室多实行半承包制,她们常能接些私活来做。徐小月从一个普通的设计员到副主任再到主任是相当不容易的,要知道设计院聚集的可都是一些所谓的高知人士,想在这出人头地的岂是等闲?
设计院我们是要常来走动的,从院长到下面的设计员,我们都要与之打交道,因为许多的工程信息最初都出自此处,更重要的是设计图纸中的一些微妙修改都可以为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王仕途在华中设计院时就是我们主要的公关对象之一,与我们私下里做成了许多交易。因此,有事无事请院长、主任们出来泡泡妞、钓钓鱼是一种必要的公关手段。约8年前,徐小月研究生毕业来江州找工作。那时的她仍然一身土气,衣着朴素,干瘦文弱,是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毫不起眼的学生,跟倪不迟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间狭小平房里,他们顶着烈日在江州到处找工作,一连多日无着无落。
那时倪不迟在公司技术员任小科员,我则在工地上做项目副经理。一个分公司的小科员活动能力相当有限,他天天拎着廉价的礼品跑来跑去却毫无效果,倪不迟找到我几乎要哭了。我心想这个脑瓜不开窍的SB,能办成这事只怕是难。
我便出面帮他们,当时工地上因为图纸修改变更的事我正与设计院的人打得火热,通过王仕途请出了他们的院长,王仕途说,他们刘院长别的爱好没有,无非财色两字也。我暗想,不过平凡尔。拉出刘院长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再请到天女洗浴中心洗桑拿,出来后再送信封一个,内装现金8000。第三天,刘院长就打电话说,唐正啊,让你的那个什么表妹来试用一下吧,哈哈,我这可是破坏了规定啊。
一周后徐小月即到华中设计院上班,在王仕途的手下当设计员。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们做得太复杂了,徐小月工作的事就是这么简单地搞定。倪不迟和徐小月对我千恩万谢,一定请我吃饭,酒桌上他们一杯杯敬我,仿佛我是他们的再生父母。那晚徐小月在喝了酒后,双腮飞红,两眼含春竟然看起来很是漂亮。我想徐小月其实很有美人的潜质,只是她长年以来只知埋头读书,加上营养不良,所以发育迟滞。假以时日,必成美女啊,倪不迟这小子其实很有投资眼光嘛。倪不迟在酒精的作用下,红着脸说:“你为小月找工作花了多少钱?我来付。”我凝视着他说:“咱们多年兄弟,别提钱不钱的好吗?”一转头竟然看到徐小月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我心头怦地一跳,忙正襟危坐。多年前,我常去女生宿舍找赵雪,总会看到她沉静地坐在窗前看书,却又总能感受到她热烈而暧昧的眼神。有一次赵雪对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们宿舍的同学那么好?”
我开玩笑地说:“怎么?是你说要与你的室友搞好关系的嘛?是不是我太帅了,你不放心啊?”
赵雪没笑,反而说:“你不是有个朋友叫倪不迟吗?我看他倒与徐小月很般配的,要不你帮他们撮合一下?”
我一拍大腿说:“对啊,我看行。”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多了两个人。应该说我还是徐小月与倪不迟的红娘。他们成功后,赵雪有一次终于说了:“我这一招还是高明,既成就了爱情,又保护了友谊。我就发现徐小月对你有意思的。”
我惊呼:“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