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铁向我做一个OK的手势,时间到了,我也没好多问,我们一起走入开标现场。会议中每一个人都一脸严肃却又心怀鬼胎。
刘定理开始拆标书,一家家地念出报价,一个工作人员在黑板中把每家的报价都写在黑板上。我想翻牌的时候到了。
谁都知道所谓的公开投标不过是玩的一个游戏,但是游戏的规则将由谁说了算呢?其最终将由最有权势的一方说了算。小时候,我们在乡村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永远都是村长家的儿子丁军当将军,而我永远只能做强盗。我如果被抓住会挨打,因为我是一个笨强盗。而如果我躲起来了,官兵们抓不住我,我仍然会挨打。他们丁军会说:谁让你这个强盗这么狡猾来着?
那些小孩子们永远只会听村长儿子的话,别小看一个村长,在这个鄂北的小山村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1989年,我和姐姐高中毕业,村长喊人来提亲说:“我家儿子看上了你们家的唐慧了,嫁给我家从此将无人再欺负你们了。”父母在他们走后,抱着我们痛哭。
在这个以丁家为大族的村子中,我们历来受气,一切的游戏规则都是由丁姓人定下。同样在企业内部,所谓的企业文化其实也就是企业的老总文化。比如张瑞敏之于海尔、任正非之于华为、牛根生之于蒙牛。真正的企业文化需要最少三代人的努力才能形成企业自身属性的独特文化。
在这场招投标的游戏中,规则是由天宝集团定下的,当然也就是由高天宝所定。我们建筑公司常说:干一项工程树一项丰碑,又说金杯银杯不如客户的口碑,这当是至理。但这口碑却不是谁说你好就行了,而必须从某些重要人物的口说出来才能形成“碑”。如果高天宝说“你们行”,那么我就行了。如果他说“你们不行”,则我们行也不行。
开标结果出来,一切按计划进行,我的报价果然最接近于平均值的标底,最终评审华建集团也是以总分为第一名。成绩一公布,我几乎都要虚脱,马丽在桌子下用力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心都出了汗,我感觉到我不是在孤军奋战。这就是在企业工作中的一种成就感与团队感,在这一刹那我可以忘却自己的金钱与职位。但这并不表示我就突然之间高尚了,其实这也是更高一种形式的自私,是为了实现自我社会价值的认同。马斯洛在其对人的需求层次划分中认为:人类价值体系存在两类不同的需要,一类是沿生物谱系上升方向逐渐变弱的本能或冲动,称为低级需要和生理需要。一类是随生物进化而逐渐显现的潜能或需要,称为高级需要。从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许多贪官倒台前都有各种各样的先进荣誉,这些荣誉当然有着脱衣舞女最后一件红内裤的作用,好遮住他们最后的一点私处。但更重要的一条是,他们在满足了低级需求后想获得社会价值的认同。
我找来的陪标公司都鼓掌表示祝贺,牛铁也过来说:“唐总,祝贺你啊。”
我不免有些得意地谦虚:“嗬,这没什么,再说了,还不定中标的是我们呢。”
牛铁眼光掠过我的头顶看着马丽说:“你这个下属可真漂亮。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兄弟还算够意思吧。”
我正要对他表示感谢,却见王仕途和张总又重新回到会议室,王仕途一脸铁青,那个张总仍然一张干净的脸带着冷笑。
张总起身,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钟,我马上报以讨好的笑容,哪知他的目光却移过了我,我的笑如同一把打空的拳头,让我倍感难受。果然张总说:“本次投标的结果已经公布了,华建集团江州公司第一名,第二名是江州城建、第三名是新发建筑(这是我找来的陪标公司),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们就定下中标单位,公示一周后,我们将再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