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荒谬中成长(1)

群氓时代 作者:赫连勃勃大王


——处心积虑地“垮掉”

1922年,面色忧郁的卡夫卡站在布拉格的广场上。卡夫卡,这个从相貌上就显示出极其背运倒霉的人,穷困潦倒的作家,不走运的情人,一辈子罕有成功性经验的男人,战战兢兢的小职员,有着纤弱心灵和孱弱体格的讲德语的捷克人,他环视着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范围,声音低沉对他的朋友说:“我的一生都消磨在这里了,我一辈子都想着如何逃离这个地方……”

2008年,我,赫连勃勃大王,在南方城市深圳——一个拥有最灿烂最令人忧伤的霓虹灯城市,一个没有鲜明四季只有模糊欲望的城市,一个一颗挂绿荔枝可卖55万人民币和一片“处女膜”只卖260元的城市,一个充斥着各种方言南北交融没有歧视没有偏见只分贫富的城市,一个白色欢乐和红色悲哀相互缠绕并行的城市——在它的心脏地带,一条名叫深南大道的地方,金融中心区,仅仅不足半平方公里的两座高度皆超40层以上的大楼里,已经埋葬了我从24岁到如今十多年的青春岁月。而且,这势态看来还将继续发展下去,还会像文火蒸青蛙一样慢慢地炖下去,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直到我变成半谢顶的咸湿佬男人相,直到有一天在炎炎夏日里我再也经受不起房间里冷气的侵袭,直到我面色如纸,心如死灰,看见天堂那条暗淡的微光为止——直到那时,我仍旧可能还会在这不足半平方公里的地方像只屈辱的狗一样没有尊严地静悄悄死去。

但是,我站在深圳深南东路某座高楼的落地玻璃窗前,心情像秋天的南国天空一样晴朗,眺望着不远处的工商银行大楼,对我身边的朋友说:“我生命中最好的十多年,都在这不足半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渡过,这里可是深圳的金融中心啊……”

深沉与浅薄,在那一刻,淋漓毕现。

西班牙学者加塞特说过:“少数精英,是指那些具有特殊资质的个人或群体,而大众则是指没有特殊资质的个人之集合体……”想成为前者,肯定就要对自己提出严格的道德和素质要求,赋予自己重大的使命和责任;如果放任自流,就会沦落为“群氓”,如同水中浮萍,随遇而安。

我们普通人,或多或少,特别是在青年时代,内心深处都有想成为精英的梦想——一种纠缠不去的、要比别人高尚、要比别人成功的情结。而我们日常的所作所为,总是志得意满,总是急功近利,总是趋向势利,最终都暴露出庸俗的“大众”面目。

所有的田园都在沦陷

我们这个时代,只存在旅游,旨在炫耀的旅游。展开心灵放飞的旅行已经消失,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旅行。

一天,我的好友卢为为满脸灿烂地跑过来,大大咧咧地向我借数码摄像机,说他要去旅行。

望着他脑袋上像火星表面一样荒芜的景色,我抑制住内心的嘲讽,没好气地问:“你要去哪里旅游啊?”

“尼泊尔,山地王国,荒凉极了!原始极了!现在是旅游淡季,根本没有人去,反向旅行是我们的最爱,我们正好去那里度假……我们就讨厌旅游的人群,我们就不喜好扎堆!”卢为为金丝眼镜后的一双小眼睛烁烁发光,满脸的向往和希冀。

“那种地方,脏乱差,穷得不得了,狗都不拉屎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据我与卢为为十多年的交情,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总以情调和品味自诩的资产阶级,喜好繁华,喜好美食,喜好美女,我不相信他对僻远、贫穷之地情有独钟。

“这你就不懂了!欧洲、美国、日本,我都去过多少次了,烦,讨厌,没意思。现在,要去旅游,就得去东非、柬埔寨、尼泊尔这样的地方,没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蓝天,晒晒太阳,吹吹风,发发呆,长长头发,思考一下来世什么的,你知道,尼泊尔可是佛国啊……”卢为为抚摸着他的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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