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对拿破仑的抵抗:民族主义

启蒙到大革命:理性与激情 作者:(美)R.R.帕尔默


远从1792年开始,法国人在他们占领的国家里既遇到抵抗也得到合作。当入侵的军队对一个被占领的国家进行掠夺,征用人力物力的时候;当这些国家的政策受制于法国的侨民或大使的时候;当法国利用大陆封锁体系来照顾法国工业家利益的时候,这些国家是很愤怒的。欧洲人开始感到拿破仑只是把他们当作反对英国的工具使用。而且在所有国家中(包括法国在内),对于没有和平的和平、战争和战争谣言、征兵和捐税、许多生命和地方自由的丧失、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政府,以及拿破仑对于权力和个人飞黄腾达显然越来越大和贪得无厌的胃口,人民是越来越感到厌倦了。甚至在拿破仑结构内部也出现了抗议和独立的运动。我们已看到附庸国是怎样利用关税来保护本国利益的。甚至连皇帝派出的总督也试图根据当地意见办事以站稳脚跟,如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当时曾试图抵制拿破仑的要求,保卫荷兰人的利益;还有那不勒斯国王穆拉,曾迎合意大利人的感情,以保住他自己的王位。

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抵抗拿破仑帝国的强制国际主义的运动而发展起来。由于国际体系本质上是法兰西的,民族主义运动就是反法兰西的;而且,由于拿破仑是个专制君主,这些运动就是反对独裁专制的。这段时期的民族主义是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混合物。有些民族主义者主要是保守分子,他们坚决主张维护本国特有的制度、风俗习惯、社会传统和历史发展的价值,害怕这些会在法国的和拿破仑的体系下遭到泯灭。另一些民族主义者(或者实际上就是同样一些人),强调要有更多的自决权、更多的参政权、更多的代议制、更多的个人自由,反对国家官僚主义干预。不论保守主义还是自由主义都起来反对拿破仑,摧毁了他,比他存在的时间更久,并且塑造了接下来几代的历史。

民族主义因此是极为复杂的,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在英国,它表现为全国上下团结一心,各个阶级团结起来,肩并肩地反对“波尼”;而改革议会或清除英国传统特权的思想被毅然搁置一旁。几次拿破仑战争也许帮助了英国度过一个非常困难的社会危机,因为产业革命引起流离失所、秩序混乱、苦难和失业,甚至在有限的少数人中产生革命骚动,但所有这一切都被抵抗波拿巴的爱国主义的需要盖过了。在西班牙,民族主义表现为顽强抵抗造成土地荒芜的法国军队。有些西班牙民族主义者具有自由主义思想;在加的斯有一个中产阶级集团,它一方面反叛法国人的政权,另一方面却于1812年颁布一部仿照1791年法国宪法的西班牙宪法。不过,西班牙民族主义的力量大都产生于反革命情绪,目的在于恢复教士和波旁王室的统治。在意大利,人们比较喜欢拿破仑的政权,而且民族感情比起西班牙来也不那么反对法国。意大利各城市的中产阶级一般都很珍视法国方式的实效和开明,并常常参与法国大革命的反对教士干预政治的运动。

在意大利的法国政权从1796年持续到1814年,打破了意大利人一向忠于各个公国、寡头共和国、教皇邦国和曾长期统治意大利的外国王朝的习惯。拿破仑从未统一意大利,而是把意大利合并成三部分,但法国的影响使人们产生了在合理愿望的限度内从政治上统一意大利的想法。对于波兰人,拿破仑积极鼓励他们的民族感情。他一再对他们说,他们只要为他的事业忠诚战斗,就能重建一个统一的波兰。少数波兰民族主义如年老的爱国者科斯丘什科,从来不信任拿破仑;而另一些人如恰尔托雷斯基等,则宁愿指望俄国沙皇帮助恢复波兰王国;但波兰人一般来说由于他们自己的民族原因,特别崇拜这位法兰西皇帝,并为他的殒落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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