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 乔木
我打开窗帘,阳光斜斜地投射下来。地板渲染成大片金黄的颜色,泛滥着新鲜的气息,光线反射到脸上异常温暖。我叹了口气,又是崭新的一天,却是雷同着昨日的桥段。
禹木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我是否需要他陪我去工地。今天我要做一个采访,前几天工地上出现了一场事故,一个农民工从手脚架上摔落,成了植物人。可是我还在生着禹木的气,没有给他好言语,三两句话就把电话挂掉了。然后去洗漱,等到收拾利索后,我看看表,发现时间已经有些紧迫。没有吃东西便出了门。
下楼发现禹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棉布衬衫,上面的三个纽扣打开,露出了紧绷的肌肉。他看见我,打开了车门,微微一笑,"怎么这么久才下来?"我嘟起嘴,嫌我晚的话就别来接我,又不是我求你的。
我打开包,拿出香水,细细抹在手腕上。香奈儿五号,很经典的味道,我生日时禹木送我的。他知道我喜欢,但是一直觉得贵才没有买,于是送了我。这个男人满足了我物质上好多需要,却是始终无法给予我最缺少的那个。
"没吃早餐吧?"禹木问我,"我们先去吃点什么吧。"
"吃过了。"我撒谎道,我可不想迟到而被老总责怪,最近出的差错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收拾东西走人了。毕业两三年的大学生,又没有什么背景,只能靠自己兢兢业业的努力生存。
禹木大概看出来我的担忧,把车子停在便利店门口,买了牛奶和面包给我。对于他来说,我的小心思总是轻而易举地被洞悉。
到了工地,他问我,什么时候结束,他好来接我。我没有应允,他的工作也是很忙的,我不想让他为我分神太多。
我拿出照相机拍下了工人们劳动的场面,心里很酸楚。现在是三十多度的气温,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外面人也会热得难以忍受。为了生计,他们背井离乡遭受着城市人的种种歧视,牲畜一样没命地劳作。一个农民工告诉我,他们现在大多是在晚上干活,不过因为建筑商催促得紧,只好白天也轮流工作,有时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白天人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出事的那个人本来打算干完这个夏天,领了工钱就回家做些小买卖。每天累得要死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家啊,他都几年没回家了。昨天他的老婆来了,在医院里抱着他痛哭。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坐了公交回家,由于不是高峰时期,车上的人并不多。我习惯性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任凭吹面而来的风搅乱我精心梳理的头发,耳机里反复放着王菲的《流年》。无故的伤感,我离高中时代那种纯朴的生活已经渐渐远去了,不会再为了喜欢的事物不计一切代价地追寻。当初年轻气盛,在微博上口出狂言: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而后来我拿着名校硕士生的学历屡屡碰壁,现实不留情面地扇了我两个耳光,警告我:"你只能苟且偷生。"
或许安稳一些比较好,我已习惯随波逐流。
早上整理好采访的材料交到总编那里,他很满意地夸奖了我几句。我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看到一冰发来了一封邮件。
"我结婚了,事先没有告诉你,他是我的上司,对我很好。我要从美国回来了,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我想去陪她一段时间,顺便看看你。23号的飞机,有空的话去接我吧。对于你,一直是极其牵挂的。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我在身边你总是跌跌撞撞。那件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很内疚。"
我起身去冲了一杯蓝山,只是简单地回复一个"好",看着键盘回想起往事。大学时我暗恋着一个男生,小女生很普遍的现象,自以为惊心动魄。一冰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初中起便是同学。我们同住在一个寝室,她看到我每天在日记里写下关于那个男生的无数片段,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讥笑我春心萌动,缠着我认识了那个男生。没想到不久后朋友告诉我一冰和他走在了一起,我找到一冰大骂一通然后就此分道扬镳。虽然他们两人并没有长久,可那件事却成为我心底的一道伤疤。喜欢那个男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得不到他我也是无所谓的。但被最亲爱的人捅了一刀,自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