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仙阁外,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着,悬索下山,密道过桃林,各自心中都觉茫然失所。世玙冷不丁开口,“上官,你若不舒服就张嘴说话,我们就地歇歇。”
上官浩枫面不改色,“臣不敢。”
世玙叹气,“你给我坐下,休息片刻再走。”
走过大半个上午光景,祈仙阁已远在千山之外,雾气缭绕,神秘幽索。上官浩枫在一块青石上闭目打坐,神色安详。
“上官,纵是四叔护着,我仍然觉得那纳兰婉依甚是可疑。”
上官浩枫缓缓睁眼,“因为她是紫瞳褐发的驾休女子?”
世玙微怔,没有理睬。他原地踱开几步,极目远眺,“那夜你家殷姑娘已经身负重伤,还要带着贤妃,如何能那般快的下山逃走?四叔说,桃林中的银针都淬剧毒,若无解药很快会毙命,这解药亦只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上官浩枫不置可否。
世玙却不停止,他需要将这些话道出才能理清思路。“最后便是——雨儿。六岁之前的事,那死丫头记得多少忘了多少,如今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她本该身在瀛国,却无端出现在南垂谷,背负着必须隐匿一辈子的身世。如果她是被瀛人故意安插在这谷中,四叔不知,纳兰婉依却不可能不知,驾休女子能读人心而知身世,锁在雨儿心中的任何事她都可以看个一清二楚。”
“原来,仍是驾休二字。”
世玙再不能绕过话题,凝神直视他双眼,“上官,你知我并非持那种偏见的人。”
上官浩枫用了片刻的工夫消解这不快,忆及飞雨,淡然道:“臣以为,飞雨姑娘不是有机心之人。”
世玙心中宽慰,他也认为不是。
然而他这兄弟在女人身上从来少只慧眼,不然也不会被殷令雪那蛇蝎美人算到这步田地。
当年他们亲手将飞雨托付给瀛王,后来又发生过什么,尚未可知。
唯一肯定的却是,那死丫头不但半点不感激他救她,还恨着他将她送走。
“有件事臣要提醒太子殿下,”上官浩枫缓缓开口,“当年,我们亲眼所见的收留飞雨姑娘的人,不是东方遥……而是东方子昭。”
不错,驿馆门外,发现女孩的人并非瀛王,而是瀛国世子。
世玙想起这一折,干笑几声,“东方子昭?油腔滑调的酸腐家伙,套上鞍就当自己是骏马的呆头驴。六年前又见一面,真是越长越不肖,装傻充愣也无他那般蹩脚的,明明野心大过天还假充闲散清高,骗谁呢?”
上官忍俊不禁,太子的愤怒似乎有些过分,还有些酸。
毕竟他们谁也不曾忘记,她就是为着东方子昭才拒绝了太子的召见。
世玙修眉紧锁,攥了拳头,“东方遥是个老实人,东方子昭却不老实。瀛国成为天朝属国,他不甘心久矣。”
如今人人皆知,得贤妃便得天下。
无论众生殿劫妃一事是否真有高人黄雀在后,只要贤妃出了南垂谷,都必然让群雄心痒觊觎,这天下就必然危机四伏。
瀛国近几年在东南沿海的活动极多,与众生殿亦有不在少数的交集。
而瀛国世子的野心和意志,也早早得过了证实。十年前,东方子昭在大殿之上满头鲜血仍不低头,有这等可怕心志的人或民族,实在不能小觑。
“上官……休息够了的话,我们还是尽早启程为好。”世玙捏着下巴,轻声道。
黑衣剑侠方要起身,不远处忽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呼喊,让他们两人都钉在了原地。
“喂——,你们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