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着些,公子要你过他那里用早膳。” 拿过一方细绢桃夭给她掩面,鱼沫不乐意道:“大热的天,不用戴这个了吧。” 她已经戴了一层面具,再加一层丝巾,这滋味真不好受。
“不行!往日您扮作男装去书院那是权宜之计,何况书院的公子们举止得宜不会对您怎样;可今天就不同了,万一被登徒子瞧去,咱们公子多吃亏呀。” 帮她整理了下裙子上的褶纹,桃夭将她送到绣楼下。
鱼沫心道登徒子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倒是那些侯门公子,吃人都不吐骨头渣的,一个个都是人精。
因她起得晚,已经没空留她吃早膳,玄香要婢子准备了些茶点给鱼沫车上用。
清早还有些许凉意,鱼沫被风一吹没了困意。她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一口一个地吃着绿豆饽饽。
“此间风物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这家酒肆原来是家豆花摊,我可是老主顾。”
她吮着指头拨开窗帘向外看。
玄香抬头向外望了一眼道: “不错,这里曾经的确是家豆花摊,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鱼沫一听,心中一凛,忙岔开话题, “公子,你在书院中修习什么呢?辅仁修习玄学,宵正修习律学,你呢?”
玄香道:“书院中各门课程我都沾些皮毛,若论纯熟,算学吧。”
鱼沫想都没想便问,“是算计的算呢,还是数算的算?”
秦青在车外听她问话,脸色更加阴沉。
玄香笑道:“你说呢?”
鱼沫装模作样道: “算学穷九九,公子心中的算盘一定打的精啊。算学好,比如这行路吧,一匹马拉的车咱们到南山寺要跑一个时辰,两匹马咱们只要跑半个时辰就到了。算学果真是不可动摇的书院基石之学呀。”
玄香喝了口茶问她, “照你这么推断,算学就是你本要嫁给十六岁的少年,也可以同时嫁给两个八岁的总角孩童了?”
“……”
鱼沫觉得人聪明些没坏处,可如果过分聪明就招人厌了。
望着窗外迎风招展的桃李花,她拧了拧眉,她时常觉得自己生活在蓄谋已久的阴谋中。
南山寺正山门。
所有人下车徒步。半山腰的时候,玄香额头见汗,秦青凑到鱼沫身边冲她使眼色,要她过去劝公子歇歇。
鱼沫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腿长在他身上,他如果累了岂不知道停下来?她回头瞧见玄香的长睫毛和水润的大眼睛时,心又软下来。
“公子,秦侍卫说他累了,前面有个亭子,咱们过去歇歇吧。” 扯下自己面巾给玄香擦汗,鱼沫拿手掌扇风。
“好!”
进到亭子里,鱼沫殷勤捧茶过来, “公子请用茶,明前雨后,飘香四溢润喉解渴。”她给自己也斟一杯,边喝边惬意感叹。
玄香尝了一口皱眉道:“这是明前雨后吗?”
鱼沫顿了顿道:“您尝不出来?”
玄香迟疑地点头。
鱼沫笑道:“我也尝不出来。总归都尝不出来,是不是明前雨后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很解渴呀。”
玄香苦笑,“……”
进到庙宇中时,几人大汗淋漓。
此时上香的人并不多,鱼沫跟着玄香将庙内的菩萨一一拜了一遍。
玄香要去后殿听方丈讲经,鱼沫觉得自己没有慧根,唯恐招惹菩萨不快,主动要求留在前殿里继续为太君祈福。庙宇的布置大同小异,看了多少遍也并无太大新奇。鱼沫慢慢转到寺中竹林里,找了块大青石坐下歇脚。
从袖子里掏出一文钱,鱼沫抛着玩,给自己解闷。这次扔得高了些,她一时没掌握好准头, “丁”一声铜钱撞到石头上斜飞到杂草中去了。那是鱼沫身上最后一文钱,她看得比什么都重,如若就此丢了,她可真是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