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小姐高兴,易轩怎样都无所谓。”男童笑道,弯了一双桃花美眸。
刘易轩的笑容总是比风还温柔的,董青璇从这梦里醒来时,还恍惚觉着那明媚的笑容就近在眼前。
董家外堂里放着一台棺木,董青璇踮脚踩着桌案往壁上挂白球。
“小姐,喝口水吧,奴婢走了,小姐你……”老侍女背着个大包裹,话到一半便听桌案咯地摇了一声,抬头目光正与回身的少女对了个正着。
少女长眉杏目,面庞还未消豆蔻年华时特有的圆润,右臂上绕着白球尾端的长布带站着一动不动,老侍女紧紧包裹。
“要滚就快些!”伴着清铃声音来的就是呼啸而来的白球,老侍女挨了一记,也不敢多留,碎着小步便跑了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大脾气,她以为她还是……”
董青璇下了桌案,拾了滚在地上的白球狠狠砸向堂外,一道白线划过门槛。无声无息着不知落到了何处。
洛阳富商董进坠楼自尽一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坠楼不久官府便派了一群衙役嚷嚷着要捉董进回衙门,听说是盐商董进暗地买卖私盐,做假账目应付官府,十几年来吞够了油水,河路走多了总会湿鞋,事通了官府,董进就栽了。
“董进那厮,大概是听到了风声,也知道跑不了,死便死了,还把本该充公的钱扔了个干净,真是有够混账。”
差役们来了董家,把董府不菲的摆设玩物搬了个精光,侍女家丁见状全散了,连腊肉白菜都被那些奴子顺手捞尽,现在的董家已经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宅。
本来官府是要当即封了董宅的,因为宝月阁老板刘易轩通了后道,才让董家丫头守完夜,但董青璇不能感激刘易轩,因为举报董进,甚至亲手将账簿交给官府的正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刘老板。
这也是洛阳城的人们想不通的另一个问题,这刘易轩自小在董家长大,跟随董进南北东西跑生意,俨然已是董家的二把手,前年刘易轩在洛阳城自己开了金饰店,董进请了最好的舞狮队来宝月阁助兴,人们还记得开张那天董家一行人站在店门前高声谈笑,舞动的红狮子从街头窜到巷尾,阁外的鞭炮热热闹闹爆了三天,起的烟雾在城里弥漫了好久都没散去。
宝月阁的生意越做越大,更是在一个月前,董进亲口许诺将董家千金董青璇许配给刘易轩。
事发当天下午,董青璇正在锦绣布行挑到一匹染了暗花的红缎,董家家丁来通知她时,那匹红缎正比在她身上,小侍女们赞,这印了木槿花的缎子红得刚好,很衬小姐的肤色。
“大白天说的是什么胡话!”董青璇手中的红缎布在瞬间被撕了道口子,直到匆匆回府,董进不成人形的尸身横在她面前,董青璇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当下她就赶往宝月阁让刘易轩出来,宝月阁的大门紧闭许久,一把青竹玉扇终于从门后的竹帘后现了,玉扇一展,刘易轩一身白衣卓然而立,笑容风雅依旧。
“你爹就是从宝月阁跳下去的。”他扳着董青璇的肩转了个方向一指,俯耳轻言,“看到了吗,就是从这儿数上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对第七层,挂了两个灯笼那层。”
“当时我就坐在那桌边,看着他……跳下去的。”
一贯温润的声音如蜘蛛网般缠绕而上,董青璇反身要给他一巴掌,刘易轩一把便将她手腕箍得严实,面对董青璇的质问,刘易轩坦坦荡荡,他承认是自己告的官,又说是看着董进抱着一大箱子的财宝哼哧哼哧爬上七楼。
“我没想到他丢完了钱财,跳得那么干脆利落。”刘易轩无不遗憾地笑。
他的睫毛细直且长,远看着雾蒙蒙一片,唇静持时嘴角两端也会往上翘,许多见过刘易轩的三大姑八大姨们窃窃着说,这男孩子虽然长得漂亮,却是副薄情相,那元宝嘴招财,却更容易招桃花,要看紧怕是不容易。
“青璇,如今的所有都是我自己夺来的,你们董家,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当成一条捡来的狗而已。”他顺势在她额上吻了,一放手董青璇便跌倒在地,“当然我夺来的东西里还有一项不怎么想要,那就是你。董家大小姐,不必太感谢我让你守完夜,官大人问我要什么赏赐,我就顺手问他要了府上的地契,过了今晚如果你想赖在我们刘家,我也不介意收你做个暖窝女婢……”
董青璇拔了发上的钗便向着刘易轩冲过去,这玲珑金钗是一个月前刘易轩亲手打造了送给她的,工艺精细无比,那天他亲手把钗插入她的发髻,许誓在洞房之夜再亲手将它取下。
刘易轩雪白的衣衫只在离她几尺的地方晃了晃,整个人便隐到了竹帘后头,很快她的钗被一拥而上的小厮夺了,那些小厮将她丢到街上,那支明晃晃的金钗,刘易轩连一眼都没去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