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陈晨哭丧着脸,自欺欺人地拍掉手上的狗味,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被喝下”二十毫升的花生油,肉松的呕吐症状虽然得到了缓解,胸口处闷声咳嗽的频率却越来越高。担心延误它的病情,我翻出身上仅有的四百零三块七毛,抱起肉松就往宠物医院跑。由于大巴明文规定谢绝宠物“乘车”,我只好站在路边向呼啸而过的的士招手。好不容易来了辆不拒载的的士,司机探头问“去哪儿?”时,我隔着棉衣口袋摸了摸为数不多的现金,一咬牙说:“对不起,忘带钱了。您走吧。”
康医生为肉松照了个X光,却没有发现异物,于是建议说:“奥尔良烤翅有点辣,也可能是刺激它的胃所以发炎了。要不今天先放在这观察一宿,打消炎针看看,状况好的话明天你再来接它。”
我贴身俯问肉松:“今天跟康医生玩一晚,明天一早妈妈就来接你,好不好?”肉松不情不愿地轻轻晃动着尾巴,不停地交替着抬起两只前掌,求饶似的寻求我的保护。
“放心吧,肉松。”康医生将肉松放进铁笼支起的“病房”,笑容满面地鼓励它,“你妈妈这么爱你,她不会不要你的。”转过头,康医生信心满满地望向我说,“不用担心,有事电话联系。它状态还行,打几天消炎针估计就没事了。”
拍片,针药,寄宿加营养品,医疗费一共八百。我暗自庆幸,来的路上英明地省下二十元车资。红着脸支吾请求:“康医生,我身上钱没带够,明天接肉松的时候付清行吗?或者,我一会去银行取了再来?”
“没关系。明天给吧。”康医生低眉看看肉松,和颜悦色地看着我说,“我相信你。”我心中了然,被康医生隐藏的后半句话其实是“我相信你 对它的爱。”
我心想,即使为了这份惺惺相惜的懂得和信任,我也绝不放弃。
陈晨回家时已然忘了因他而起的事故,他甚至忘了肉松的存在。
慎重地掏出两张三天后开往衡阳的火车票,陈晨点了根白沙,慢条斯理地说:“好不容易弄到的票,还是按原计划跟我回家见见公婆吧。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还是按原计划过完年结婚吧。”
“我们都走了,肉松怎么办?”
迎着我试探的目光,陈晨这才如梦初醒,漠不关心地问:“对哦,肉松呢?它没事了吧?”
“托你的福,死不了。”受不了他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我恼怒地脱口而出,“要回你回,我不会扔下肉松不管的,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们分手吧。”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居然为了一只狗要跟我分手?”猛吸一口烟,陈晨布满血丝的眼睛凶狠地盯着地面的狗碗,咬牙切齿地说,“你自从沾上那只死狗,整个人都变了,它肯定是魔鬼派来破坏我们的恶灵。”
“你错了。它其实是天使派来点醒我,保护我的。”事到如今,陈晨还如此冥顽不灵地推诿责任,我不禁发出几声冷笑,“是它让我看清楚,你是多么冷血而且自私的一个人。”
“我冷血?我自私?我不爱你,会给你吃给你住还要跟你结婚给你名分?”此刻的陈晨不再心疼他的实木地板了,忿忿地将烟蒂扔在脚边,重重地跺了几下。
“别拔高了你自己,也别抬举了我。”我看着那个“疯”一样的男子,心如死灰,铁青着脸一语道破,“你要跟我结婚,只是因为你舍不得在我身上投资的时间和金钱。我很感激你当初收容了我,所以我一直跟你分摊房贷和伙食费。如果你把我们在一起的两年看作是对我的恩慈和施舍,非要我以结婚来偿还。那我告诉你:办不到!”
“不结婚可以。”陈晨挑眉抬眼,使出他惯用的杀手锏,挑衅地问,“谈恋爱也要花时间和金钱成本的。我的损失,你怎么赔?”
“照价赔。”我取出准备好的存折,砸到陈晨身上,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买我的时间和感情,我也可以把它们再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