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玛尼石握在手心,停止了哭泣。因为我答应过星辉,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孩!汽车渐渐在山野间消失,我紧紧地握着这颗玛尼石,向它许下了第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再见到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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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期的印象是模糊的。跟随母亲来到这座神山后,我无法习惯这里的生活。这份对迁徙的抗拒留在了记忆里,而其他的都懵懵懂懂。一直到了十三岁,星辉给我这颗玛尼石为止。
星辉,那时候风靡国内的歌舞明星!一九九八年,星辉的艺术团来到我所在的藏区慰问演出。在他到的前一个星期,村里多了几张歌舞剧照。上面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最中间戴着半边面具的人令我觉得充满神秘,画照上纸醉金迷的光色吸引了我――这是不是天堂?于是我开始构思下个星期的逃学计划,想去看看画照上的天堂。
演出当天的清晨,天还是灰色时我已经起床。走过每天必经的盘山石子路,在总是看不到人的水源边用塑胶桶装好水,匆匆赶回家生火熬一壶茶。母亲在揉糌耙,继父的咳嗽声传来,我赶忙给他送去一碗茶。
出门时母亲掂着我的书包问:“今天这么重?”
我用平静的语气掩饰着心虚:“今天晚上,我去给森吉补课。”
母亲点了点头,跨出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
白天上课我一直在算时间,终于夜幕开始降临。我从书包里掏出母亲为表姐缝制的新衣换好。就穿一次,应该不会被看出来。远处开始传来砰的声响,前方天空顿时布满烟花。我期待地向那片灿烂走去。烟花转眼即逝,华丽的灯火迅速接替,每个人都在等待歌舞开场,没人会留意前一刻的烟花,也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小小的我从身边悄然而过。我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好位置。现场主持人不断煽起人们的热情,但他讲什么我是一句也没仔细听,只是一心等待着画报上的华丽世界降临。
忽的一整排灯火瞬间亮起,一群红衣少女随着音乐轻盈登场。我渐渐睁大了眼睛,舞台上的她们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美得令人眼花缭乱,笑得令人不知寒饥。突然间,人潮涌动,观众们开始高声呼唤一个名字:“星辉!星辉!星辉……”
在人们的呼唤下,一位戴着半边面具的人轻舞上台,白衣飘动,映着繁星。这面具背后的人是什么样子?几丝神秘!这是一支独舞,我不懂这舞的文化,只是觉得好看,很想上去摘下独舞者的面具。这份好奇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在我最专注的时候,忽然头上啪的一声,一阵疼痛,我回过头去,原来是我的表姐拉姆。她大我几岁,总像猫一样在背后注视着我,把我小小的过失四处昭告。
拉姆向后面高喊:“她在这!我逮到她了!”
母亲从人群中挤出,失望地看着我说:“今天你撒谎了!”
拉姆高声吆喝着:“给森吉补课?却跑到这来玩!”
母亲一把将我拉起,拉姆瞪大眼睛看着我身上的新藏袍,咆哮着向我吼道:“还偷我的衣服,你看你穿得奇形怪状的!真难看!”
母亲与拉姆把我强行拖出会场。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不想在人群中继续丢脸。独舞的时候这片天地极其幽静,我不愿哭声破坏这份美好。在快被拖离现场时,我抱着一线希望回了头――音乐渐淡,星辉的独舞圆满结束。他轻轻地取下半边面具,我终于看见了面具背后的脸!他的眼睛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般照耀着我,我真的看到了,他关心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