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睡着了,我又迟到了!”
星辉假装严肃地说:“比迟到还严重!”
康桥:“……啊?”
星辉:“通常能够在排练室睡着的人,都是对艺术没有激情的人,起来……”
康桥紧张地起身站好,星辉指着前方的镜子说:“看看这四壁无瑕的镜子吧,多么真实地反映着正在看它的人。你可以是热爱它的,一个热爱它的人绝不会在它的世界里睡着,没有人知道熟睡后的样子,也许……你会流哈喇子。”星辉做了个怪相,康桥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星辉:“再看看你醒后嬉笑的样子,多么青春,难道你要让你最宝贵的时光在镜子的监督下花在看不到,摸不着的梦境里吗?你在镜子面前多练一个小时,也许……”
星辉突然打住,康桥连忙追问道:“也许什么?”
星辉:“也许你晚上就可以多吃一盘红烧肉!”
康桥哈哈大笑地说:“谢谢星辉老师指点!”
星辉收拾好身姿说:“正好经过,没想到逮着个睡懒觉的,下次见面时希望你能是醒的。好了,我得回办公室了,好好学习啊!”星辉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转身折回:“噢,对了,我听说你喜欢写诗?”
康桥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星辉把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秘密!”
康桥有些搞不懂地盯着这位古灵精怪的老师。
星辉:“想不想学着写歌词?”
康桥不敢置信地问:“我?可以吗?”
星辉:“也许,我可以试着教你。”
康桥顿时兴奋地说:“真的吗?谢谢……”
星辉迟疑了片刻说:“嗯……不过时间宝贵,你看我每天很多事情,如果每位学生都来找我单独辅导的话,噢!那我得拜孙悟空为师了。”
康桥失望地说:“对不起,我们大家让你辛苦了!”
星辉咳了咳,接着说:“不过呢,撞到就是缘。哎,谁叫我一时嘴快呢!这样吧,如果你能保密,那我教你一个人还是挺得住的!”
康桥眼前一亮,激动地点头说:“我保密!”
星辉:“真的?”
康桥举起手说:“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星辉嘿嘿笑着说:“先别忙发誓,你以为拜师傅这么简单吗?这样吧,我先给你出道题目,你写得合格我就收了你。”
康桥把手放在胸口上,紧紧地贴着衣服里的玛尼石,坚定地说了声:“好!”
星辉环视了一下周围,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桌上的水杯上:“我要你以水为题,在明天中午交给我一首歌词,噢,写一首现代诗也行。”
康桥:“好!”
星辉:“嗯……我不要喝的水,也不要洗碗水,更不要洗澡水。我要你心里面有感情的水,你可以写得不像歌词,但是只要你真诚地写,只要你的感情打动了我,我就收你这个关门弟子!”
康桥用尽全力使劲地点了点头说:“好!”
星辉转身走出教室,他的背影跟康桥挥了挥手,如风一般,迅速消失。
下午练习课,康桥人坐在教室里,心却飞到树上、天上、河上、屋顶上、井口上……就这样飞着上完课,飞着离开幼儿园,飞着走在回去的路上。飞着飞着,飞到了小时候,星辉送给她这颗玛尼石以后――在那茫茫的大山里,没有人懂她的追求,语言不太畅通,没有关心她的小朋友,没有新衣服,没有新书包,没有新笔,没有擦头。是这个人给了她这颗玛尼石,给了她梦寐以求却从未有过的关爱,给了她苏醒的勇气!因此每当摸到这颗石头,她的心里都充满了感激之情,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充满了生机。以前灰色的天地,似乎刹那间全部描上了油彩。每天清晨,在那段日日必经的盘山石子路上,她按他教的方法唱歌给山谷听。她开始发现从前总也走不完的山路竟然变短了,从前总是一片死寂的水源地似乎热闹了。她看到了水里的小虫子跳到水边的青草上,青草上正承载着晶莹的露珠,露珠上回应着七彩的阳光,阳光下流动着优雅的小溪。她不再寂寞,她懂得听自然的呼吸,她懂得跟流水讲话,懂得欣赏鸟儿的小曲,懂得看云里面包含的雨水,懂得感恩这雨水、山水,这天地之间的情意融会而成的活水……康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从背包里掏出了纸笔。尽管面前不断地流过人潮车辆,但这一切嘈杂的声音丝毫不能影响她。只有心无旁骛的孩子,才能在沙滩上捡到美丽的贝壳,不是吗?
第二天中午,星辉接过康桥的拜师作业后,迅速地看了一遍,然后习惯性地说了句:“嗯,还勉强吧。”说完后,他突然发现康桥眼里的失落让他于心不忍。于是他一反常态,不自觉地和声说:“先去上课吧,我会再研究研究。”康桥一走,星辉就急切地再度打开了康桥的作业:
白龙传说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山下的泉眼是一条白龙。
老人们总向你合掌,感恩你赐予的生命之源。
而我却从没有在意,这默默滋养着我的清泉。
我渐渐长大就愈发深信,山脚下的泉眼是一条白龙。
因为泉水开始变成情谊,流动着自然对有情的恩泽。
后来,泉眼边多了幅风景,
懂得珍惜的姑娘,每天打水的时候,
都向白龙道一声谢谢!
质朴的文字一行行印在星辉黑亮的瞳孔里。虽然简单,却让他的脸庞逐渐明朗。他轻轻地呢喃着:“因为泉水开始变成情谊,流动着自然对有情的恩泽……”他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人,需要相信奇迹!只有寻找到至纯的心灵,才能打造出一花一木总关情的力量。只有纯粹的力量,才能让他的戏打动人心。他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自己早已无能为力。回忆他同样是个傻小子的年纪,回忆他最激情澎湃的青春岁月里,他为白琳写下的那一篇篇感人肺腑的歌词。那段曲折的经历成就了他辉煌的事业。可是当事业一帆风顺后,当白琳离开中国后,是他已不再年轻了?还是那留不住的行李箱拖走了他所有的激情?他更娴熟地运用文字曲调了,可是一篇一篇,全是苍白的空洞。没有人看出的空洞,总是在夜晚把他卷进深深的矛盾中。真的是歌舞剧适应不了大众的口味了?还是他在舞台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更或是岁月的侵蚀,煽动他把他心里最神圣的舞台给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