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用他一贯的嘲讽语气说道：“星辉要你来求我的？”

康桥：“不，团长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自己担忧着，我亲身参与了整个创作过程，我知道团长有多辛苦，更知道团队里的每个人有多卖力，所以，请您帮帮我们这个团队吧。”

韩石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中毒不轻啊！”

康桥诧异地望着韩石，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语言和她说话，她感到万分尴尬。

韩石：“我每天要照顾我的天才八哥，带我忠诚的狗散步，晚上还有百千本纯粹的书等着我去漫游，我没有工夫去跟那些绞尽脑汁追名逐利的人搅和。”

康桥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对答，幼稚委屈的念头涌上心里，于是眼里开始闪烁着点点泪光。看着她突然润泽而更显清澈的眼睛，韩石感到自己是否对这个小女孩太过尖锐了。于是他缓声说道：“我很高兴，总是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清澈。我相信这样的一双眼睛后面，一定有一颗纯粹的心。你太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是真正的了解。”

韩石的话稍微缓和了刚才尖锐的气氛，康桥对他报以礼貌的微笑：“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也许我真的不了解其他人，但是我自己就很努力地面对每一次排练。有时候想到公演成功时的掌声与鲜花，我的确好兴奋。人都追求美好的事物，谁不希望自己更美呢？但只有一种感受会令我深刻，就是站在掌声里的每一位同伴，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共同努力，互有默契，我们彼此融合着，创造了一个被大家认可的杰作。而这段融合的过程，只有身在里面的人才能真切体会。”

韩石：“呵呵，我相信你此刻的感受是真实的。可等你成熟了，你会发现我们常常自己欺骗自己。我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活。不过是一些美好的借口，骗了自己也骗了别人，穿一件良善的外衣，去摘自己心中的欲望之果罢了。”

康桥被韩石的话震住了。她反问着自己：如果没有星辉，如果没有她心里的这个“欲望之果”，她还会这么拼命地排练吗？她真的会为了团体里的每一个人而去奋斗吗？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拼命？掌声？鲜花？团队？财富？父母？还是星辉？还是别的？

“我把你吓着了吧？”韩石打断了康桥的思绪。

康桥：“不，不。我只是在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韩石：“傻瓜，想那么多干吗？你能想出宇宙里有几个地球吗？所以嘛……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这一刻开心就好。”

康桥：“韩大哥，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每次和你聊天，我都会有所收获。”

韩石：“我是一个不爱聊天的人，除非遇到真实的朋友。”

康桥：“那你觉得什么是真实的人呢？”

韩石：“就是好也真实，坏也真实。没那么多幻想，赤裸裸地活着的人。”

康桥扑嗤笑了起来，站在她对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人生知之甚少。那天晚上，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到了该换一种态度看事物的年纪了。宴会结束后，星辉送她回家，一路上她也一反常态话题很少。星辉似乎察觉了她与往常的不同。他想问她与韩石是否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几次想打破她的沉默，可他还是没有开口。夜风越来越凉，他听到她嘴里轻微地吸气声，于是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靠近的时候，他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女人香。他发现，其实自己很想继续跟她这样无声地待着，他有些舍不得扰乱这一刻的宁静。可是他又想，计划中的事还得要一步步完成，也许再过几年，这小丫头真正长大了，便不认得他了；可他的事业是完全属于他的，是不会离开他的；而且韩石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可也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一定是不会亏待她的。他在心里一一数着她跟韩石发展下去的好处，终于他还是打破了这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