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产力发达后,人又深陷其中的新困境。
人的历史如是变动起伏,世界的辩证这样迂回转折,人怎么样才能是一切的目的?人从神权君权的宰制中挣脱出来,又从人的本来面目异化为国家、战争、知识与经济体制的工具。到底人有没有本来面目?人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如果人没有本来面目,便没有异化,也失落了人以自身为目的的意义。
自然的子女
四、 自然的制约
人原是自然的子女,如果人有所谓本来面目,那么人的本来面目,便暗藏于自然的母体。
人既出于自然,便受自然的制约。
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不会在数夜之间,便长成翩翩少年,也不会在三个月五个月之内便开口说话。一个聪颖绝顶的小孩无法跨越算术代数,便了解微积分,犹如伟大的科学天才欧几里德无法跨越时代限制,提前在西元前2 世纪,发现17 世纪牛顿在海边所捡到的贝壳。同样,就像古希腊张着清澈眼神的亚里士多德,耕耘不出黑格尔辩证体系的大块宇宙(the block of universe),一个沉思的少年亦无法超越他的生命体验,提早洞悉黑格尔的世界。
这是自然加诸人的制约。但人无需因为自然的制约而沮丧。反过来,由于自然的制约,人必须紧贴着自然的门墙而艰苦经营。艰苦激发了人的智慧,突显了人的存在。自然也借此才向人宣告了,生命无限的生机里,躲藏着各种深邃的秘密。
人究竟是怎么样长大的?
人与生俱来的,究竟有着什么特质与能力?
在继续探究之前,须先指出我们所谈论的自然,是朴素的自然。不是西方人格化的上帝,不是东方儒家的天,也不是黑格尔思想体系中的世界精神。当我们指出人是自然的子女,我们无意在暗示:人是上帝的子民,人从属于上帝,是上帝的奴仆。正好相反,当我们谈论人即目的之时,人不再俯吻上帝的脚。人便是目的。
同样,人也不是黑格尔大块宇宙中的片段,这样的念头使一度推崇黑格尔的齐克果不寒而栗。在众多颂扬或攻击黑格尔体系的哲学家中,齐克果的批评最为放达。齐克果说:黑格尔的理论规避了真实,他可以成为历来思想中最伟大的人,现在他却只有"可笑"。齐克果的真实是把人放在绝对理念之上,他喜爱哥本哈根的街道及街道上的男女,远甚于黑格尔的大块宇宙。他强调人的特殊性应远优于严密的哲学体系。这是存在哲学的滥觞,也是人本主义与存在哲学的交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