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无花果树从她的心脏里长出来,愈长愈大,最后冲破骨肉。她的眼睛是挂在树梢上的果实。她的血管构成了无花果树鲜红的根系。那根系在她的骨骼和身体器官之间盘根错节。蝙蝠自 黑暗中飞来,啄食她那挂在枝头的眼睛。从地层深处醒来的蝾螈,钻入她的血管,吸食她的鲜血。
她曾给许多朋友讲述过这个梦境,但没有一个人能体会一棵无花果树在心脏里长出并刺穿骨肉不断增长的恐惧。
就在她即将关闭网页的时候,一个醒目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天使之殇 沉痛悼念登山之友。那是一个户外运动的论坛,其中一篇文章是说女登山爱好者抛弃了巴黎的公寓到了拉萨,开 了一间小小的酒吧。那篇文章以一种小资特有的煽情语调开头:“她再也没有回巴黎,因为拉萨的阳光挽留了她。”
还有一篇文章。北京姑娘在拉萨。那个北京姑娘就像一个波西米亚人,追逐着源头流浪。在拉萨,万水归源的地方,她一住七年。
有几篇登山爱好者的纪念文章,分别提到了她在攀登珠穆朗玛峰和博格达峰时的英勇表现。其中一篇文章这样写道:“我们在跨越一道冰川的罅隙。谁也不知道那道罅隙有多深。我的脚下 一滑,半个身子掉落其中。在距离我三米远的高度上,她冲了下来。每一个登过冰川的人都知道,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举动,但她义无反顾。我在坠落的刹那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这漫长的夜啊。
风雨扑打着窗玻璃。
这提前到来的寒秋让人心意沉沉。
“现在,让我们为相逢干杯!”你说,“为你们不老不死的爱情干杯!为永恒干杯!”
“你看他长得多像印南寺已经圆寂的喇嘛昂翁彭,”扎西尼玛盯着你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骆驼鱼”说。
“是啊,太像了。”“骆驼鱼”说。
“怎么回事?”你不解地问。
“戈麦高地上的印南寺有一位喇嘛,他叫昂翁彭措。三十年前,他圆寂了,但他的转世灵童一直没有找到。”扎西尼玛说,“去年,移居印度的阿贡仁波切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喇嘛昂翁 彭措的转世灵童远在千里之外,三十年后他会自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