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性和食物一样,在人类的天性中即存在着某种本能的判读,就像一出生不用教就知道找食物一样。小朋友在人生第一次意外目睹这种欢喜场面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些来自内心的基本答案-那是一个禁区。
另外的一些判断,则来自于我在过往生活中得到的常识。首先来自动物领域的,闰爸家养了一条德国黑贝,名字叫雷欧,有次,雷欧正在跟我们散步,忽然,被路过的一条流浪狗吸引。起先它只是和平时一样以互相闻狗屁股的方式和那条狗打了招呼。正当我们闲散地继续往前溜达的时候,雷欧没有任何征兆地骑在了那条流浪狗的身上,闰妈就像过电了一样一把把我揽在怀里用两只手一起捂住我的眼睛,同时向闰爸发出犀利的呼叫。闰爸的解围方式很有效:他笑呵呵地牵着我的手往跟雷欧相反的方向走开,边走边说他好像听见巷口爆米花的来了,问我这一次是爆玉米的还是大米的。
我当时不知道闰妈干嘛反应那么大,不过就隐约认为这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后来有一次只有我跟雷欧出去玩的时候,它又骑在了另一条不同的狗身上,我就忍着没有汇报给闰妈听。但两只狗叠在一起的姿态给我留下了深刻而古怪的印象。
我的父母,亲友,包括闰爸闰妈在内的任何长辈都没有向我就动物的交配做出过任何客观的解释和陈述。
他们是常态,那时候全中国的父母亲友长辈都不大可能给小孩子讲解动物的“交配”,纵使这档子事情是除了吃之外另一件最自然的事情。所以说,除了《新闻联播》之外,早年间央视的节目对人民来说意义最重大的,应该要算是《动物世界》,至少它史无前例地在一些章节中向全国人民陈述了动物的交配还隐晦地播放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唉,连动物界的交配都讳莫如深,成人之间的房事当然就更是禁区。可,这个所谓的“禁区”仅仅是大人对孩子们“解释”的禁区,并不代表它是“发生”的禁区,尤其是一些家长们控制之外的区域。
我的另一次相关常识终于跟人有关。
和那时候的中国大部分居民一样,我们家居住的大院,自来水供给是公共的,居委会还备有专人看管。全院唯一的一个公共水龙头位于大院入口处的一户人家门口。那家长期居住的只有一个家庭成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该寡妇亡夫姓叶,本人姓名不详,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家,住在不远的两条街之外,她平时孤家寡人,性格乖张,大家高兴的时候叫她叶孃孃,不高兴的时候直接叫她老寡妇。
大院里的住户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内拎着水桶去寡妇门前打水,和很多中国古代的大部分居民一样,是非也就跟着来回传流的人群悉悉索索的四处蔓延。
我哥和我爸是我们家负责去打水的主要成员。
梁朝伟有时候会和我妈议论一些邻里之间的八卦。
一个家庭里的男孩子往往会承担一个功能,就是把这个家庭里大人们使用过的最龌龊的词从一堆别的词里发掘出来,然后到处散布。
我爸和我妈,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大学肄业,在那个时代绝对都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平时说话也不会特别粗鲁,有小孩儿在场他们对自己的用词还是相对注意的。尽管如此,梁小飞还是凭借男孩子特有的潜能,从我爸妈偶尔懈怠的对话中找到一些热辣刺激的单词,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使用出来。